當林耀北慢悠悠地走到了村頭時,看到的便是滿臉狐疑的小年輕們和一臉冷漠的單靜秋。
嚇得他就是忍不住一頓,畢竟石拳頭那大拳是可以一拳把他們腦殼砸破的!
當然他才不會承認謠言的沸反盈天和他脫不了關係,誰叫他私底下和自家婆娘、小的吹噓了一番他自己麵對紅白一片的石拳頭毫不畏懼的勇敢表現呢!
“村長,這些是新來的知青,我先回家?”單靜秋還是很給林耀北麵子,征詢了下對方的意見。
雖然她對招待知青並沒有什麼興趣,畢竟想到自家那個現在黑如炭還總是作出那一低頭的溫柔的杏花還守著,如果和這幾個知青接觸多了,那恐怕今晚沒個安寧!
如果說杏花還像以前一樣跟著孫金花狐假虎威那她還好拒絕。
現在帶著一張因為她鼓勵勞動而曬得黝黑發亮的臉,眼白倒是白得顯眼,羞澀地瞅著自己,然後一跺腳撒嬌離去的模樣……單靜秋心裡還是有點小愧疚。
林耀北伸手讓單靜秋留一留,便打量著新來的這幾個小年輕,收到了介紹信和林建軍一板一眼的念經式介紹後,他也算是對這些年輕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事實上林耀北對接收知青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敬謝不敏,他依仗著當兵的大哥,比村裡那些人早些聽到風聲,對於這股突如其來的浪潮,他時常憂慮如何維係好村莊的安寧。
大同村和縣城不近,路況也不好,一直以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相鄰的幾個村落都被巨大的山脈一同包裹其中,靠山靠田生存並不差,而比任何地方都要蠻橫的宗族主義讓這的人都維係著幾個大姓生存,於是縣城的風往往吹得沒那麼快……
而現在大同村這輛馬車會開往什麼方向,尚未能知。
在林耀北看來,這幾個突如其來的知青便是會破壞掉大同村寧靜的最大因素。
才剛聽說知青要進村,這村子裡的人便蠢蠢欲動了起來,個個恨不得湊到前頭插一腳,生怕錯過了個城裡媳婦、城裡女婿。
要他說,城裡的日子哪有村子裡的好,這些個半大小夥不能頂半個娃娃勞力,估計都掙不得三個工分,估計連夥食都要大隊裡倒貼。
林耀北笑得爽朗,從外表上絲毫看不出他心裡對知青們的不喜,他聲音洪亮:“來了就是我們大同村的人!我是大隊長林耀北,有什麼問題就找我反應,我家就住在這個坡後頭,不知道問問村裡人!”又好像有點局促,“我眼睛不好使,對不上你們人,你們給介紹介紹自己?讓我認識一下?”
話拋下便露出打量的眼神觀望著幾個新來的知青。
李春福一看身邊的同伴突然沉默的樣子,整了整半天的趕路弄亂的衣裳,清了清嗓子便正色說道:“大隊長,我叫李春福,現在十九歲,是從B城來的,我到這來是希望能響應領導人的號召,為未來建設自己!為革命獻身!”
他早就偷偷觀望過同行的同伴,讓他最不屑地是他聽說那對兄弟可是壞分子出身,可不像他那樣根正苗紅,肯定是跟那些個被拉上街的人一樣,一家子沒革命覺悟,沒有思想悟性才會鬨成這麼個樣子!
“我叫龔玉枝,我也是B城來的,我,我十六……”龔玉枝頭低低,小聲接道,卡殼了半天便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在家裡沒有半點地位,這次下鄉也是替她的弟弟頂崗,不向李春福一樣是自己做主,要下村幫助彆人,她心裡不禁對其產生了些許的向往。
像是他那樣的人,可真好啊。
“我叫孟夢,頭一個孟是孟母三遷的孟,第二個夢是林夕夢,也是打B城來,今年十八!”剛剛還在後麵大氣不接下氣的小姑娘突然竄了起來,聲音很是清脆動人,說話很快很利落的樣子,眉眼明亮。
孟夢一看龔玉枝說在自己前頭瞬間不開心了,畢竟在她看來人貴有自知之明,就龔玉枝那樣彎腰低頭的樣子,她頭一個看不過眼。
孟夢同樣是B城大院裡出來的一個姑娘,她的母親是文工團的一枝花,而她從小便是在周圍人的不住誇獎下長大的,這回她和家裡硬對著乾非得出來,無非是因為那不知哪裡來的破落戶出身的什麼革委會的小頭頭,肚子都有那麼大了,還敢想討她做媳婦。
呸!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於是她便瞞著家人報上了下鄉的名,就非得不順著他們不可!
簡江拉著弟弟站起,也道:“我是簡江,今年十八,這是我弟弟簡淮,今年十三,我們都是來B城……如果有什麼做不好的,您可以隨時告訴我!”
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抓著弟弟的手,生怕他因為在這不好的環境裡說出些不合時宜的話,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要是才剛來就把人得罪個乾淨,那以後可咋辦。
但還好,弟弟什麼也沒說,看來來之前的叮嚀囑咐還是起了作用。
在後頭一直抿著嘴的小青年總算抬起了頭,露出了雖然稚嫩已經呈現出俊俏輪廓的臉,聲音清亮但聽起來性質不高:“我是王曉文,從S城來,今年十六……”
同行的知青有點錯愕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何S城的王曉文怎麼會莫名其妙插在他們其中。
可當下也不是問個究竟的場合,便暫且把疑惑吞回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