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想起來了,剛開席的時候,大人您這樣……”韓皎站起身,故意模仿這人誇張的避讓動作去夾菜,仿佛越過刀山火海般,顫巍巍夾了一筷子甜棗,放進碗裡,舒了口氣,擦擦汗:“確實這樣夾過一顆棗,費老大力氣了,大人不餓嗎?怎麼後來都不吃了?”
同桌另外兩個進士沒忍住,被這惟妙惟肖的模仿逗得低頭笑起來。
陳大人更覺沒臉,眯著眼睛盯著韓皎,沉聲道:“韓神童,你我如今共事一處,還望你行事留有餘地,翰林院可不是狂悖之徒撒野的地方,小心禍從口出!”
韓皎禮貌地回了個“誰怕誰”的笑。
他可是掌握劇情的人。
外院侍從似乎傳來了什麼消息,彆院裡的進士們三五成群的端著酒杯走出去,不一會兒,院子就空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時候要不隨大流,心裡不踏實,韓皎隻好也端起酒杯走出去。
路上跟侍從打聽到,原來是燕王親自來府上賀壽了,此刻就在主院作客。
難怪全府的賓客四麵八方的往東角門方向聚攏,估計連內院的女眷們都扒著門縫呢。
燕王謝廣,是原著中的男主,皇後的嫡長子,大家都以為他會被立為太子。
事實上,最終被立太子的,是皇後第三個兒子,謝奪。
這件事未來還會導致部分文官與皇帝地抗爭,也就是“國本之爭”。
目前是隆聖三十年初,燕王很快要失勢了,這群剛入官場的人上趕著巴結,要真上了船,沒準不久後就要跟燕王黨一起翻船。
這本原著前期倒了一堆炮灰,所以韓皎並不打算加入任何陣營,至於巴結燕王,也可免了。
未卜先知就是爽。
韓皎在來去匆匆的人群中停下腳步,轉身,悠閒踱步走向無人的西角門,尋了處僻靜花園角落,深呼吸,散一散滿身沾染的酒氣。
此處位於前院邊角,沒有氣死風燈四麵搖晃,隻有月光和花香在遊蕩。
韓皎仰頭對月,舉了舉手中酒杯,正欲小酌一口。
身後傳來陌生男子凶巴巴的嗓音:“先生倒有閒情,躲在此地舉杯邀月。”
那群進士都去燕王跟前混熟臉了,怎麼還有來找茬的?
韓皎假裝沒聽見,依舊仰頭看月亮。
身後人倒也沒發作,與他一同沉默著。
可這陣沉默裡透著危險的氣息,逼得韓皎緩緩轉過身,看向來找茬的人。
月光朦朧,隔著兩丈的距離,那人背著遠處燈籠的火光,叫韓皎看不清麵容。
那群進士中,有這般頎長挺拔的身影?
沒有,倒像年輕武官的身影,約莫是府上的護衛。
“為何不回話?”那人嗓音聽著年輕,語氣倒是夠威嚴的。
猜想這護衛把他當成了偷懶的侍從,韓皎便也態度威嚴地解釋到:“宴席上喝多了,在此地散散酒氣。”
韓皎的答複雖無不妥,但語氣顯然帶幾分慍怒,這也是為了回敬對麵那護衛的無禮。
那護衛顯然意識到韓皎語氣不善,卻並未退讓半分,非但威嚴如舊,還添了幾分嘲諷,冷冷道:“本以為你無意攀附權貴,才鬨中取靜,來這僻靜角落對月抒懷,現在看來,你是在哪裡受了排擠,躲這兒生悶氣呢吧?”
果然是來找茬的。
宴席都快散了,韓皎懶得再起爭執,眼神都不想給一個,揚著下巴氣勢洶洶離開了這片院落,與那護衛擦身而過時,低低輕笑一聲:“你想多了,我立於此地,是等著有眼力的權貴來攀附我呢。”
竟如此大言不慚!
“你……”燕王剛欲給點教訓,卻在擦身而過時,被這狂徒的麵容一驚。
韓皎麵對著遠處的燈火,擦身而過時,一張年少的秀致臉容猝不及防闖進燕王的眼裡,擾亂了燕王的思路。
問題從“這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官吏脾氣這麼臭?本王就問問他為何沒去敬酒他居然這麼凶!”變成了“這小子是官員嗎?毛還沒長齊呢吧?”
由於韓皎是昂首闊步的離開,這短暫的思路錯亂,讓燕王錯過了大發雷霆的時機。
轉過身時,那狂徒的身影都快消失在人海了,急得燕王匆匆喊了句:“你在何處供職!”
問清楚了好尋仇。
狂徒的身影非但沒有停頓,反而愈發移形換影般隱入人群,還特彆欠揍的留下句回應——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