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自責。”思及此,韓皎隻能和稀泥:“撫民一案暴露的問題,也不隻是那兩個都察院官員,魚肉百姓、草菅人命的風氣,是數百年來的官場積弊。如今皇上親自處置了涉案官員,且明發邸報,舉國皆知,往後,從朝中到地方,風氣定會煥然一新。”
“希望如此。”燕王神色憂慮地看了韓皎一眼。
韓皎微一蹙眉,低聲開口:“臣依計疏遠殿下一月有餘,唯恐當真與殿下離心,隻望殿下任何疑慮都能坦言相告。”
燕王道:“我當然沒有對先生起疑,隻是……擔心先生對我失望。”
韓皎詢問:“殿下為何有此顧慮?”
燕王歎了口氣:“聽說那日事發後,先生去文華殿,請求徐閣老追究撫民禦史的罪責,徐閣老急於平定禍亂,駁回了你的請求,讓你很失望。”
韓皎一驚。
那天出事的時候,韓皎去找徐閣老,是為了阻止官兵燒山,之所以發生口角,是因為徐閣老言語偏袒禦史,而非韓皎急於追責。
一定是徐閣老在燕王麵前惡人先告狀,把韓皎說成不分輕重緩急的愣頭青。
韓皎保持平靜,朗聲辯解:“事發之時,九皇子殿下剛巧在場,臣究竟為何事與閣老爭辯,九皇子可以為臣作證。”
燕王追問韓皎緣由。
韓皎便平心靜氣地把真實經過告訴了燕王。
燕王得知真相,頓時拍案而起,卻欲言又止。
韓皎鬆了口氣。燕王顯然相信他所說的經過,隻是不便當著他的麵抱怨徐閣老的偏袒。
“說開了就好。”三皇子坦言道:“徐閣老就是警惕心太重了,我相信韓先生隻是心係流民,並無私心。”
韓皎警覺地看向三皇子:“殿下所說的私心,指的是什麼?”
三皇子發現自己不小心說漏嘴,無措地抬頭看向負手踱步的六弟。
燕王聞言停下腳步,向韓皎坦白道:“徐閣老說,你私下向李閣老求援,去戶部緊急調用了一批糧食。”
韓皎雙目暴睜,猛然站起身。
燕王趕忙安撫道:“先生彆著急,調糧也是為了流民,你當時跟徐閣老起了爭執,轉而求助李閣老也情有可原,本王絕不會因此懷疑先生。”
“臣沒有私下向李閣老求援。”韓皎斬釘截鐵道:“第二波糧食確實由李閣老緊急調撥,臣是在早朝覲見陛下那日才得知這件事。叛亂事發之時,臣生怕官兵隨時放火燒山,所以請求九皇子去您府上傳達消息,若是那時候就想起調糧之事,必然會向您求援,怎麼可能轉而求助李閣老?”
燕王細細想了想,歎道:“確是如此,果然是徐閣老太多慮了。”
韓皎頷首不語。
這哪能叫多慮?根本是惡意栽贓,看來徐閣老是鐵了心想要踹開他。
韓皎想起另一件事,嚴肅道:“前陣子,臣查出一些賬目,茲事體大,回京後,想尋時機親手交給殿下。”
燕王低聲問:“什麼賬目?”
“殿下一看便知。”
“跟哪些人相關?”
韓皎想了想,低聲回答:“大皇子。”
已經有徐閣老在燕王身邊嚼舌根,不能再讓大皇子“吹枕邊風”了,韓皎得提前讓燕王保持警惕。
燕王神色一驚,按捺情緒,抿了一口茶,低聲跟韓皎約定了回京私會的地點。
後晌,村民們要去山林裡伐木。
聽說山上可能會遇見野獸,三皇子起了興致,去車裡取了弓箭,帶八皇子和九皇子一起上山湊熱鬨。
八皇子興衝衝地邀請韓皎一起上山玩,韓皎不想爬山,說要留下來算賬分物資,八皇子怎麼請都請不動。
“是怕遇到老虎吧?”謝奪揚了揚手裡弓箭:“有本王和這把弓在,棉花先生可以親眼瞧見老虎,還不用被吃掉,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韓皎悄咪咪瞪臭弟弟一眼,說不去就不去。
誰說沒有謝奪在,他就沒法活著看老虎?當他從前沒逛過動物園嗎!
“小白先生放心!”八皇子鍥而不舍地邀約:“我們兄弟三個可以一起保護你!”
“臣不是怕遭遇野獸。”韓皎不肯認慫,隻好坦白道:“這座山從前進的人少,山路很難走……”
燕王見韓皎為難,立即挺身而出,揮手讓老八老九滾蛋:“你們自己玩去,韓先生還得留下來,替本王辦差。”
“辦什麼差?”謝奪頓時警惕地怒瞪六哥:“你們兩手空空地待在這破茶棚裡,能辦什麼差?”
難得看見玩世不恭地九弟一臉緊張,燕王嚇了一跳:“你吼什麼吼?”
謝奪一瞪眼,轉身就把坐在桌邊的小神童提溜起來,凶惡地強詞奪理:“先生是我的侍講,我有問題路上要請教先生,請先生跟我一同上山。”
韓皎:“……您就不能在這裡問完嗎?”
“不能。”謝奪立即拎著小神童遠離六哥。
韓皎絕望地一聲吼:“好吧好吧!臣跟您一起上山就是了!請殿下稍候,臣去把毛驢牽來。”
一刻之後,不情不願的小白先生,牽著自家不情不願的小毛驢,跟隨皇子們一起來到山腳下。
韓皎禮貌的詢問皇子們想不想騎他的毛驢,三皇子和八皇子都拒絕了。
隻有沒騎過毛驢的九皇子有些好奇,跟著韓皎一前一後,爬上了坐騎。
毛驢從來沒載過兩個人,九皇子花式跳上坐騎的動作格外炫酷,落在韓皎身後的刹那,毛驢被壓得一陣慘叫!
韓皎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毛驢,一甩韁繩,含恨啟程上山。
毛驢哆嗦著四條小細腿,勉強走了幾步路,忽然停下不動了……
韓皎尷尬地用力甩了甩韁繩,毛驢依舊一動不動。
身後的臭弟弟疑惑地詢問:“我們已經到山頂了麼?先生的驢好快。”
作者有話要說:燕王:可惡,好不容易有一次二人時光!
謝奪:你在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