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必太過悲觀。”韓皎勸道:“這些證據並非短期內的賬目,可見大皇子也並不是出宮後才跟二皇子同謀,臣鬥膽,竊以為大皇子一直就與二皇子私交甚篤,隻是在您麵前殷勤偽裝多年。而八皇子九皇子和十皇子天性剛正無邪,即使出了宮,也不會走上歪路,殿下應該相信他們的秉性,也該相信他們對您的情誼,牢不可破。”
“我不過就是他們地六哥罷了,跟權利比起來,或許……”燕王閉上眼,搖頭苦笑:“從前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殿下。”他突然遭受打擊,容易自怨自艾,韓皎隻能耐心勸慰:“大皇子做出這等事,是他自己卑劣的選擇,而非您這個兄弟不如權利二字,您若是因為大皇子的所為而否定自身的價值,甚至懷疑其他弟弟們也選擇私利而拋棄您,這對您和您兄弟都不公平,望您三思。”
燕王木訥地點點頭:“先生說得有理……有理。”
“臣不是為了跟殿下論理。”韓皎嚴肅道:“臣知道殿下對這份賬目十分寒心,此刻悲傷難抑,也是人之常情,您如何失望,甚至憎恨大皇子,都沒有不妥,臣隻是擔心您因此遷怒其他無辜的兄弟。”
尤其是**oss,韓皎發現自己最近越來越護短,剛聽見燕王說**oss以後可能會變壞,他就有點生氣,真是怕什麼提什麼。
小二把酒端來了。
燕王拿起酒壺,倒酒前還很有風度地詢問韓皎:“先生是否介意本王小酌幾杯?”
韓皎看著燕王半晌,冷聲回答:“介意。”
舉著酒杯的燕王:“……”
這也太不給麵子了。
韓皎解釋道:“臣難得與殿下說上話,希望殿下能保持清醒,把近期遇到的問題告知微臣。”
“好……好……”燕王很沒麵子地把酒壺擱下了,把剛剛的鬱悶情緒強行清空,細細想了想,告訴韓皎:“我府上總是沒什麼大事的,徐閣老……他也不讓我摻和大事,要說大事,近期內閣遇到了一些問題,最棘手的莫過於川貴地區的土司叛亂,這也是老生常談了,隻是慶州那地方有個叫李祝昌的土司尤其猖狂。”
韓皎聞言垂眸,陷入沉默。
所謂土司叛亂,是這個時代的長期問題,也就是四川貴州地區的少數民族戰亂。
衝突多數發生在部落之間,他們互相爭奪地盤和資源,很少有組織起來反抗朝廷的部落。
但朝廷也不能任其壯大,川貴地區山川險要,由一族土人割據一方,對朝廷的威脅就大了。
對此,朝廷曆代都采取了不少應對措施,比如以夷製夷,調不同族的土人進入川貴,讓他們彼此牽製,無力對外造成威脅。
還有改土歸流,就是由朝廷派遣官員代替當地土司,這一措施當然會造成當地土司不滿,反叛朝廷多數都是因為改土歸流引發的。
所以說土司叛亂的問題,至今都不能完全解決,好在現在大楚國力強盛,若放在末代,這種難以調解的矛盾,分分鐘可能變成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先生對此有何見解?”燕王期待地看著韓皎。
韓皎抬眼看他,略作猶豫,還是開口道:“這不是個短期能解決的問題。”
“這一點我自然知道。”燕王道:“土司叛亂,不止我朝束手無策,數百年來都沒有人能夠徹底解決,改土歸流之策看似妥當,卻難施行,一些勢力強大的土司,根本不服從指令,他們占據險要地勢,且民風彪悍,武力壓製,實在得不償失。”
韓皎點頭道:“土司本身並無對抗朝廷的實力,問題就在於當地土人隻聽土司吹鼓,想要從根源上解決這個問題,臣以為,應當在川貴地區,大規模辦學,且不說四書五經,至少得讓當地人先學會官話。”
燕王一愣,思索須臾,疑惑道:“當務之急,是辦學?先生想讓當地土人學會大楚禮儀?”
“學禮儀是後話了。”韓皎解釋道:“土人之所以對土司們忠心不二,主要原因就是語言不通,讓他們自成一體。即使廢土歸流成功的地區,當地土人找漢官告狀,也要花費錢財找通事轉達,錢給的少了或是通事被人收買,土人就會遭到刁難蒙蔽,因為語言不通,他們也不可能往上級提交訴狀,最後隻能求土司做主,進行內部執法。於此相對的,由於語言不通,一旦土司對朝廷不滿,就可以將朝廷發放的物資克扣下來,向土人控訴朝廷的打壓,輕而易舉引發土人們團結叛亂,可謂禍患無窮。”
其實還有其他問題,比如不讓土人熟悉本國文化,這些土人就沒法參與大楚的晉升渠道,階級固化讓他們隻能在當地土司的管理下,爭取各自的地位權利,也就跟土司結成了天然的利益共同體。
隻有靠辦學,讓土人先學漢話,再學漢文化,才能讓他們真正變成大楚子民,斬斷對土司的依賴。
“先生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燕王驚訝地注視韓皎:“若是能讓先生早日進入內閣……”
“殿下。”韓皎打斷燕王的興奮,鄭重道:“這隻是臣一點愚見,您可以把這想法給徐閣老提一提,用或不用,讓閣老決定,千萬不要強製乾預。”
燕王一皺眉,頓時惱火地彆過頭。
是,所有事都得讓徐閣老做主,是不是良策,都得徐閣老說了算!
作者有話要說:棉花精相信老攻不會學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