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常風,給朕除草(五千字章節)(1 / 2)

第132章 常風,給朕除草(五千字章節)

湯鼐的府邸被燒,他暫居在好友庶吉士鄒智府中。

鄒智的家境遠比湯鼐強得多。他家是四川的名門望族。在京城中住的是兩進大宅。

若不是嫌招搖,三進宅院鄒智也是買的起的。

已是深夜。常風突然造訪。湯鼐和鄒智在客廳迎接。

常風仔細觀察,這兩個人的臉上毫無惺忪睡意。看來他們因為彈劾案的事睡不著。

常風開門見山:“湯禦史。我深夜來此,是要將你的妻妾抓進詔獄。”

湯鼐麵色一變:“抓兩個婦人作做什麼?我明白了,你果然是劉吉的黨羽!想抓我妻妾要挾我!”

“有本事抓我!彆為難婦人!”

常風喝著茶,默不作聲,隻朝徐胖子使了個眼色。

徐胖子笑道:“湯禦史,詔獄在冬天審問女犯,有一種極為卑鄙無恥下流的酷刑。”

“把豬尿泡裡灌上水。放在屋外頭凍成冰。此謂之冰條子。”

“上刑時,將冰條子懟進女犯那裡麵。女犯雖死不了,卻會一輩子落下宮寒大症。”

庶吉士鄒智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非禮勿聽。”

湯鼐怒道:“你們不是人。”

常風笑道:“等伱的妻妾進了詔獄,才會真切體會到我們多不是人。”

“嗬,你們這些清流私下裡不是常說嘛,我們錦衣衛是一群吃人肉喝人血的畜生。”

湯鼐怒道:“錦衣衛也是朝廷的衙門,也要講朝廷法度!你們平白無故抓人,明日早朝我要參你們!”

常風又喝了口茶,風輕雲淡的說:“我們還真不是平白無故。昨夜你宅子裡的那把火,是你的妻妾放的。”

“她們這叫謀殺親夫。謀殺親夫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我們用何等卑鄙下流無恥的酷刑對付她們都不為過。”

湯鼐愣住了:“放火謀殺親夫?這話從何說起?”

常風道:“她們從俞記炭店內買了一桶猛火油。有俞掌櫃的證詞。要不要讓他來當麵對質?”

“貴府被燒的廢墟,有濃烈的猛火油味。”

“昨日早朝,你說家裡著火之前,聽到窗邊有人說什麼‘劉首輔派我來問候你’。”

“說話那人,很可能不是劉吉的手下,而是你妻妾的姘夫!”

湯鼐一言不發。

徐胖子幫腔道:“嘿,詔獄已經好久沒關過女犯。這下詔獄那幫弟兄可以好好樂樂了!”

“趕巧又是冬天。正好可以上冰條子大刑。”

“謀殺親夫是死罪。嗬,若是三法司行刑還好,最多淩遲。我們錦衣衛行刑,一準是騎木馬。對女人來說,騎木馬比淩遲死得還痛苦。”

徐胖子的話,徹底壓垮了湯鼐。

湯鼐怒吼一聲:“彆說了!火是我自己放的!要追究,追究我就是!”

鄒智連忙道:“湯兄,不要亂說,仔細上了他們的套!耽誤了咱們的大事!”

湯鼐歎了聲:“唉,鄒兄,我不能讓拙荊替我受苦。”

常風冷笑一聲:“湯禦史昨日早朝時言之鑿鑿,說縱火案的凶手是首輔劉吉。現在又說是自己放的。這真是人嘴兩張皮。”

“可惜我們錦衣衛辦案最講究證據。口說無憑。”

“我們現在的證據表明縱火者是你的妻妾。不是你!”

“徐胖子,掏駕帖,拿人!”

二人來的匆忙,哪裡有駕貼?隻是常風虛張聲勢罷了。

常風今夜不會真的抓走湯鼐或他的妻妾。畢竟從另一種角度上說,他參劾劉吉是在維護公義。

常風今夜來此的目的,隻是讓湯鼐等人明日早朝時改口罷了。

湯鼐問:“你們究竟要怎樣,才肯放過我的妻妾?”

常風答:“簡單。明日早朝你改個口。就說彈劾折子是風聞言事,你思前想後覺得不妥,收回對劉吉的彈劾。”

湯鼐沉默不言。

鄒智在一旁道:“湯兄,你明日若改口,恐怕咱們那些清流同僚,一輩子都會對你不齒!”

“啪!”常風一拍桌子:“鄒智,你裝什麼大頭蒜?你自詡清流,可你真就乾淨嘛?”

“你父親在四川拱州兼並百姓土地成性。光是成化二十三年就兼並了兩千畝上好良田。”

“失地百姓要麼淪為你鄒家的雇農,過牛馬不如的生活。要麼就隻有餓死!”

“逼死老百姓的事兒你們家都乾得出來,你還在這兒跟我裝什麼清流,可笑!”

這下輪到鄒智目瞪口呆了:“你你怎麼知道的?”

常風冷笑一聲:“嗬。庶吉士將來有可能入閣。我們錦衣衛怎能不做功課?”

“錦衣衛在成都是有一個百戶所常駐的!巴蜀各府縣的耳目更是有一千多!”

“隻要我想查,今夜你父親摟著哪個小妾睡覺我都能知道!隻需一封去信,一封回信!”

徐胖子跟常風一唱一和:“嗷呦!庶吉士的父親在家鄉竟然乾出逼死老百姓的事兒。”

“翰林官兒最重名聲。這事兒我們錦衣衛要是公之於眾,你在朝廷裡的名聲就臭了吧?”

鄒智問:“你們想怎樣?”

常風道:“簡單。你明日跟湯禦史一起稟奏皇上,收回彈劾。”

鄒智咬了咬牙:“好吧!”

湯鼐雖沒開口同意,但不說話已是默認。

常風又道:“我倆查縱火案跑了一天。腿兒都溜麻了。勞煩鄒大人派仆人,去把中書舍人吉人、觀政進士李文祥喊到貴府。”

鄒智照辦。半個多時辰後,吉人和李文祥來了。

常風指了指湯、鄒:“他們二位已經決定明早收回對劉首輔的彈劾。”

吉人連忙問:“湯兄、鄒兄,你們受了他們的要挾?”

李文祥道:“自古武死戰,文死諫。為了掃除奸相,還大明一個朗朗乾坤。死咱們都不怕,還怕要挾嘛?”

常風豎起了大拇指:“好一個武死戰文死諫。你們文人最重‘道德’二字。對吧?”

“李文祥。你高中進士之後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遍長安花。瓊林宴吃完,你意猶未儘。”

“宴罷,你跟四五個同年又去太白樓吃酒。席間一時興起,竟讓太白樓的小二去探春院叫條子。”

“一共叫了五個揚州瘦馬給你們彈琴唱曲兒助興。你看上其中一個叫鶯鶯的瘦馬。鶯鶯姑娘對你這個滿腹才學的人也一見鐘情。”

“礙於‘官員不得納妾’的規矩。你湊錢給她贖身後,將她安置在南城鑼鼓巷的一個四合院裡,讓她當了你的外宅。”

“我說的對吧?與娼妓私通,你的道德在哪裡?”

李文祥支支吾吾:“大明立國都一百二十多年了。誰還在意這個.”

常風一拍桌子:“胡說!官員不得宿娼是太祖爺定下的祖製!你的意思是,如今的官員可以不用在意祖製?”

李文祥啞口無言。

常風道:“你現在隻是觀政進士,尚未被吏部授實職。我若將你的醜事公之於眾,恐怕吏部永遠不會給你掛實任牌子!”

“那你這個進士考來有何用?還不如當舉人時就參加大挑,當個小吏呢!”

“想保住前程。你就得聽我的。”

吉人道:“李兄,自古邪不勝正,不要在他的威脅麵前低頭!”

常風轉頭看向吉人:“去你娘了個邪不勝正。誰是邪,誰是正?”

“你吉人是正?去年四月二十一。你遠房堂兄在山東招遠縣與人當街鬥毆,致人重傷。”

“按大明律,是要杖責流放的!恰好招遠知縣是你的同年。你給同年寫了封信求情。你同年接信第二天就把人放了。”

“你這是在徇私枉法!徇私枉法的人才是邪!”

“我都懶得說你們這群所謂的清流。明明自己一臉毛,卻整日說彆人是猴兒!”

四個彈劾案的主導者,此刻如鬥敗了的公雞一般無精打采。

常風道:“行了!已經快後半夜了。我話已說到。收不收回彈劾,你們自己看著辦。”

說完常風跟徐胖子起身離開。

出了鄒府,徐胖子道:“常爺,你功課做的夠足的啊。在私檔房吃了不少灰吧?”

常風道:“我沒吃灰。是錢寧吃灰了。今兒一整天,他在檔房翻了一百多個私檔架子,才找齊湯、鄒、吉、李四人的私檔。”

“這四人裡,也就湯鼐還算乾淨。可惜縱火案的真相今日被咱們查明了。”

徐胖子感慨:“咱大明的官員果然十個有九個屁股底下都不乾淨。區彆僅在於,有的人屁股下麵是一坨屎,有的人屁股下麵是一整個糞坑!”

常風讚歎:“你這話真精辟啊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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