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隻滅林家,不掀大案
泉流客棧。
馮狗子埋頭琢磨著紫銅八卦箱。
巴沙是個急性子:“用大錘砸一砸試試?”
馮狗子卻道:“巴千戶,不急。且容我想想法子。”
常風在一旁喝著茶。張采提醒常風:“常爺,閆盼兒回來了。”
常風掀起了窗戶,向外一看。隻見閆盼兒和幾十名閩商、上百名仆人回到了會館。
常風笑道:“等她回了臥房,看到紫銅八卦箱沒了,不知那張媚臉上會出現什麼表情。”
且說閆盼兒一進會館就直奔臥房。紫銅八卦箱裡的賬冊和銀票萬分緊要,對她來說不能出任何閃失。
一進臥房她便傻眼了!整個臥房一片狼藉,像是被賊人翻過。
紫銅八卦箱也不知所蹤。
閆盼兒發出一聲驚呼:“啊!”
林管家走了進來:“夫人,怎麼了?”
閆盼兒咬牙切齒的說:“快去找錢公公,就說這三年的賬目和分紅,全都丟了!”
“讓錢公公幫忙查找。十有八九在常風手裡!”
錢能這一夜好一頓折騰。剛睡下就被人告知徐胖子將閆盼兒請進了錦衣衛。
他隻好起床去了錦衣衛命令徐胖子放人。
人放了,他回到了外宅,剛想睡下。一個徒孫來到他麵前:“稟乾爺,泉州林家的管家求見。”
錢能眉頭緊蹙:“又出什麼事了?讓他進來見我。”
片刻後,林管家哭喪著臉告訴錢能:“錢爺,大事不好了。分紅的賬目和三百萬兩銀票,全都丟了!”
錢能麵色一變:“什麼?”
三百萬兩銀票裡,有十五萬兩是他錢能的。
錢能這些年很老實。不賣官鬻爵,不貪汙納賄。隻賺走私貿易的銀子。
每年五萬兩的分紅,是他最大的進項。
應該這麼說,任何事情都有正反兩麵。
走私貿易違反大明法度,導致了沿海倭患的猖獗。
可走私貿易並不是沒有一丁點的正麵意義。
大明的權貴們發現,賣官鬻爵、貪汙納賄遠沒有參與走私貿易來錢快,來錢多。
那為何還要冒著風險賣官鬻爵、貪汙納賄?
比如謝遷在朝中頗有清廉之名。他的清廉,是靠走私貿易養出來的。
弘治朝的吏治,遠勝於成化朝。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權貴們靠參與走私發財,懶得冒風險去做彆的虧心事。
盤剝百姓?百姓都是窮鬼,能盤剝出幾個子兒?還要被人戳脊梁骨。不乾不乾。
還是明麵上維護封關禁海的祖製,背地裡發發海上貿易財比較妥當。
誰有錢便賺誰的。倭商、西洋商人最有錢,沒毛病。
錢能聽聞賬冊和分紅被盜的消息,倒吸一口涼氣。
分紅沒了倒在其次。那帳冊上,可記錄著內、外朝上百名權貴的名字。
一旦公之於眾.那就像往一個小水缸裡扔進了一塊千斤巨石。
弘治年號已經用了十五年,今日的大明在政治上有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內閣值房掛著的“一團和氣”四個字。
司禮監、內閣、勳貴、宗室,大家都和和氣氣。沐浴在盛世春光之下,過安逸日子,當愛民如子官,發走私貿易財。
誰也不願意打破政治平衡。
若有人拿林家的那本分紅賬冊生事.結局將無法收拾。
錢能吩咐一個小宦官:“快,把錢寧叫起來!去常府。一準是常風這小子犯渾!”
泉流客棧這邊。
馮狗子不愧是開鎖的高手。
他發現,打開夾層銅板的關鍵,還是在八卦銅鈕上。
他直接將腦袋伸進了銅箱之中,把耳朵貼在上層的銅板上。
同時他讓張采在外麵聽他指揮,扭動銅鈕:“往右擰一格,往左擰一格,再擰一格.”
一直搗鼓了半個時辰,馮狗子用手掐算著,嘴裡念念有詞:“兌、坤、艮、艮、艮、震。沒錯,就是這六卦!”
常風聞言起身,來到他身邊。
馮狗子伸出手,按照順序扭動銅鈕,隻聽得“哢吧”一聲。銅箱內的上層銅板彈起。
常風定睛一看,隻見夾層中放著一本帳冊以及十幾遝銀票。
常風取出賬冊和銀票。
銀票全是一萬兩一張的大額票。
張采在一旁咋舌:“乖乖,這得有幾百萬兩。”
常風卻道:“沒有林家那小寡婦發話,這麼大額的銀票是兌不出來的。”
大明中期出現的銀票其實像是後世的存單,而非支票。
雖然銀票不記名,票據上卻有暗記。
這種萬兩大額票,如果沒有存銀之人的書信、簽印,錢莊是不給兌換的。
相比於這一疊銀票,常風對賬冊更感興趣。
他仔細翻看著賬冊即便他在錦衣衛當了這麼多年差,掌了這麼多年權柄,還是看得脊背發涼。
賬冊上足有一百多名權貴。閣員、尚書、侍郎、公爵、侯爵,還有宗室、外戚.
若果常風想跟他們為敵,等於跟整個朝廷,甚至弘治帝本人為敵。
這些人無一不是弘治帝寵信、重用之人。
據常風所知,這些還隻是京城中有分紅的人。
地方上的巡撫、三司、知府、知縣並不在列。
特彆是沿海諸撫、司、府、縣。全都是靠海吃海。
常風凝視著賬冊,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決斷:此番隻懲治林家,為尤天爵報仇。權貴一個不究。
他沒那個能力,以一人對抗百名權貴。
就算是弘治帝本人,恐怕都不敢輕易追究這麼多京中權貴。弘治帝不是殺伐果斷的太祖爺。
常風道:“諸位忙了一夜。都先睡了吧。明日一早,讓客棧的人準備晚宴。”
“明晚,我要在這客棧宴請朝廷的頭頭腦腦們。”
常府那邊。
錢能父子深夜進了常家。
一進大廳,錢能便高聲喊道:“常風呢?我找他有急事。”
不多時,劉笑嫣來到了大廳:“錢公公,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
錢能道:“你家常風人呢?我有火燒眉毛的急事找他。”
常風提前已經料定,今夜會有不少人睡不著來找他。他住到泉流客棧不回府,為的就是躲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