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前跟劉笑嫣說了,若今夜有人找他要敷衍一番。
劉笑嫣突然臉一耷拉,眼裡開始泛出淚花。
錢能道:“這怎麼話說的。我來找常風,常夫人你哭什麼啊?”
<div css=tentadv> 劉笑嫣抹著眼淚說:“錢公公,常風最近長毛病了。讓他納妾他不納,倒喜歡上了去煙花柳地,尋花問柳。”
“自古就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妓。”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今夜他又一夜沒回家。我估計一準在哪個小娼婦的被窩裡胡搞呢!”
錢能哭笑不得:“常夫人你放心。我替你管教這小子。他平時都愛去哪所青樓勾欄?”
劉笑嫣道:“他上年紀了,越長越醜。癩蛤蟆找青蛙,長得醜玩得花。南樓、北樓他都愛去。”
“這一年,他幾乎逛遍了京城裡出名掛號的四十多個醃臢地方。”
錢能倒吸一口涼氣:“這怎麼找。”
劉笑嫣繼續痛哭流涕:“嗚嗚嗚,嚶嚶嚶。錢公公您是常風的頂頭上司。您一定要幫我好好管管他啊!”
劉笑嫣的哭聲讓錢能頭皮發麻。
錢能道:“成成。”隨後離開了常府,回到府門口停著的官轎裡。
錢寧問錢能:“乾爹,怎麼辦?”
錢能道:“把廠衛值夜的人全都調出來。清查整個京城的青樓。就是把京城翻個個兒,天亮前也得把常風找出來。”
錢能是怕常風犯渾,明日早朝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林家的賬冊公之於眾。
一旦那樣,朝廷必將地震。
可憐京城裡的青樓女支館。一夜之間被錦衣衛翻得雞飛狗跳。
然而錦衣衛連小胡同裡的流鶯小院都給翻遍了,也沒找到常風的影子。
燈下通常黑。錢能又怎會想到,常風就在閩商會館對麵的客棧裡呼呼大睡呢。
翌日清晨,錢能在禦門當值。
他站在金水橋邊四處張望,用目光搜索著常風的身影。
很奇怪,百官都在金水橋外列隊完畢了,也沒見到常風。
這時,王守仁走到了錢能麵前:“錢公公。”
王守仁雖隻是六品兵部主事,卻有個當翰林掌院學士的爹,還是皇上看重的人,朝廷裡有名的青年才俊。
尋常六部主事跟錢能攀談,錢能連搭理都不待搭理的。
對待王守仁則不同。錢能問:“王主事,有事嘛?”
王守仁道:“錦衣衛常爺讓下官代他跟早朝當值的公公告個假。他昨夜勞累過度,病倒了,來不了早朝。”
錢能狐疑的看著王守仁:“勞累過度?彆是蒙騙我呢。他是不是在哪兒搗鼓什麼大事兒呢?”
王守仁微微一笑:“錢公公,下官隻是小人物。不知道什麼大事兒。”
錢能心道:常風告假了也好。隻要他不在早朝拿出賬冊。事情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閩商會館那邊。閆盼兒忙著派人出去告知各家權貴,今夜的分紅大會延後。
賬冊丟了,銀票也丟了,分紅大會還開個毛線。
泉流客棧之中,常風難得不用起早去禦門。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懶洋洋的起身。
他先找來了張采,吩咐道:“張采,你按照賬冊上的人名,寫一百零三份請帖。發給雙木會的股東們,讓他們今夜來客棧赴宴。”
張采拱手:“是,常爺。賬冊您給小的.”
常風沒有給他賬冊,而是拿出了一張紙:“我昨夜已經將人名整理好了。”
說完常風拍了拍自己的前胸。他的前胸鼓鼓囊囊的,顯然藏著東西:“這本賬冊萬分重要。我得好好收著,不能給旁人。”
“我不是不信任你,是為了你好。”
張采接過那張紙:“是。”
這時,巴沙走進了臥房:“常爺,劉瑾劉公公來了,說找您有要事。”
常風眉頭緊蹙:“他怎麼知道我在泉流客棧裡?”
常風來到了客棧的一樓。
劉瑾站起身:“小叔叔。”
常風問:“你怎麼來了?”
劉瑾笑道:“聽聞小叔叔得了一件寶物,還有一筆大財。我特來恭賀啊。”
“這件寶物,能讓無數京城的權貴人頭落地。小叔叔現在能對那群權貴生殺予奪。”
常風心裡咯噔一下:難道泉流客棧的袍澤中,有劉瑾的內應?
客棧的袍澤中的確有劉瑾的內應,內應是張采。
劉瑾這些年一直在發展自己的黨羽、勢力。
八虎之間隻是表麵兄弟。大家都各懷鬼胎。算不上劉瑾的死黨。
劉瑾的死黨共有四人。
吏部左侍郎焦芳、吏部文選司郎中張彩、錦衣衛千戶張采、內官監太監穀大用。
這四人是劉瑾的核心小圈子。
昨夜張采趁常風睡下,悄悄溜出了客棧,跟劉瑾通風報信。
劉瑾道:“小叔叔。真是聳人聽聞啊。朝堂上手握大權的一百多人,滿嘴禮義廉恥,背地裡卻做走私生意,跟倭寇不清不楚。挖大明朝的牆角。”
“這些人不除,大明危矣!”
常風微微一笑:“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是不是在我身邊安插了耳目啊?”
劉瑾賭咒發誓:“我怎麼敢!我要在在您跟前埋耳目,出門就讓拉夜香的糞車撞死。”
常風笑道:“你這人一向圓滑世故。這回怎麼義憤填膺,一副要分個黑白的架勢?”
劉瑾道:“咳!人嘛,總有滿腔熱血的時候。咱們都是懷恩老內相的人。”
“老內相活著的時候,一向嫉惡如仇。”
常風坐到椅子上:“哦?你想讓我怎麼做?”
劉瑾道:“把那本賬冊謄抄幾份。給皇上呈一份,給都察院一份,給大理寺一份,給刑部一份。把權貴們的惡行公諸於天下。”
常風道:“然後呢?掀起大案,將朝堂上的權貴一掃而空。”
“而後朝堂權力出現了真空。你就能趁勢攬權。成為司禮監乃至整個朝堂的掌控者?”
劉瑾一愣,隨後他毫不掩飾的說:“您隻說對了一半兒。”
“我是喜歡權力。但我不想獨攬大權。我想跟小叔叔您共掌朝堂權柄!”
“隻要大案掀起,您就全瞧我了的。我敢保證,雙木會一案結束後,咱們叔侄二人成為朝堂的主宰。”
常風歎了一聲:“誰不喜歡權力?我亦不是聖人。可是,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你有治國之才,還是我有治國之才?”
“蠅營狗苟、旁門左道、醃臢差事,咱倆是行家。”
“可若你我二人掌權治國.會害了天下人!”
劉瑾有些發急:“我的小叔叔,這可是天賜良機啊!您難道要錯失良機?”
常風道:“劉瑾,我的劉公公。咱倆認識十七年了。我知道你肚子裡的那點小九九。”
“賬冊上的那些人的確貪。可我知道,真讓你和你手下那批人取代他們,你們隻會比他們更貪。”
“明告訴你把。我這次隻滅泉州林家為尤天爵報仇。絕不會掀起大案,把朝堂弄個雞飛狗跳。”</div css=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