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我常風願與諸君魚死網破 同歸於儘
王守仁是一個很有智慧的人。該狠辣時，又比任何人都要狠辣。
若無狠辣手腕，他也不可能在日後帶著一群散兵遊勇平定十萬人規模的藩王叛亂。
常風來到宮門口：“守仁老弟。”
王守仁開門見山：“常兄，他們這次想讓你身敗名裂。你已身處絕地。”
常風道：“錢寧說你是來給我送脫身之法的。說吧，我該怎麼辦？”
王守仁道：“我有兩個法子。”
常風問：“哪兩個法子？”
王守仁反問：“打敗一張根深蒂固的大網，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常風一愣：“最好的方法是加入他們。從內部瓦解他們。伱是說”
王守仁道：“弘治盛世已有整整十八年。自皇上登基後勵精圖治，愛護黎民，注重民生。大明國力蒸蒸日上。百姓雖稱不上豐衣足食，但至少鮮有饑荒。”
常風微微點頭：“沒錯！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我給了福建的劉撫台，用作抗倭軍費。”
他很興奮。前半夜他召集了十幾名文官頭目議事。
<div css=tentadv> 明日早朝，十幾名文官頭目會領著二百多名文官跪諫弘治帝，殺劉笑嫣、嘎尼昭昭，嚴懲常風。
常風又罵了一句：“謝遷，我焯你娘！當初我瞎了狗眼，不該幫你入閣！”
“到今日為止，文官勢力已大到連當今聖上都無法收拾。”
王守仁說的對，朝局就算生變，再壞能壞到哪裡去呢？
但謝遷沒有拒絕見常風。他想以勝利者的姿態，享受對手的求饒。
謝遷忙不迭的翻到最後一頁，他看到了分紅的總數，赫然是“三百萬兩”。
常風鄭重的將謄本交給了徐胖子一本、黃元一本。
這兩個人，是他為數不多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常風雖出身寒微，身上卻帶著一股不願低頭的傲氣。
謝遷沉默了許久，權衡利弊。
人一旦自私起來，很多死結都能迎刃而解。
謝遷認為常風是來認輸的。他已下定了決心，不管常風如何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他都不會放過他。
謝遷怒道：“常風，你是不想要命了對嘛？那好，咱們明日早朝見！送.”
“給恩人磕頭天經地義。”
“如果死前能夠拉上你們這些權貴給我陪葬。我賺得更多！”
“到如今，皇權與臣權共掌天下。”
常風拿起了屬於他的那本賬冊：“你們先回去吧。我要去拜見謝閣老。”
常風爆喝一聲：“我焯你娘。你什麼你？跟錦衣衛的屠夫耍弄陰謀手段，你還嫩！”
謝遷本來預測，常風一進書房就會忙不迭的跪地磕頭，高呼“閣老饒命”。
若我常風死在文官集團手中，徐胖子和黃元可以將賬冊公之於眾。來啊，一起身敗名裂啊！
“既然他們要你身敗名裂，逼著皇上殺掉你的妻妾。你就無需再顧忌什麼朝局。”
自十八年前保儲成功，常風的人生軌跡中鮮有大的挫折。
“幫好人對付壞人，是做人最起碼的良知。何必言謝。”
徐胖子是定國公，大明的頂級勳貴。黃元是郡主儀賓，皇親國戚。文官們勢力再大，也輕易動不得他們。
謝遷微微一笑：“低頭認輸的來了！讓他進來！”
謝遷笑了：“公之於眾？上麵可不止有我和一堆實權文官。還有你們廠衛的督公錢能，還有兩位國舅，甚至有你的嶽丈！”
常風又笑出了聲：“噗。謝遷，你腦子進了屎吧？人隻有一條命，隻能死一次。”
文官集團如今唯一的威脅就是廠衛。若除了常風，廠衛今後便不足為慮。
常風笑道：“哈哈哈，我笑你這個腐儒班門弄斧，關公麵前耍大刀！”
那好！我便拿出賬冊。那賬冊比皇上的免死紙券更管用！
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
常風拱手：“守仁老弟，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今日你點醒了我！謝了！”
但常風卻像一根玉柱那樣直挺挺的站著。臉上的表情份外冷峻，眼神中似乎能射出一柄冰冷的刀。
“我這幾年顧忌朝局的穩定。一直對你再三隱忍。如今你想要我的命，我就讓整個朝堂給我陪葬！”
兩個時辰後，兩本厚厚的賬冊謄本完成。
謝遷翻了翻賬冊，突然間他的眼睛瞪得像銅鈴：“這是？”
與滿腹謀略的汪直相比，王守仁沒有貪財、嗜權的缺點。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謀略家。
“你敢不敢殺我猶未可知。何況，就算你殺了我又如何？”
常風先去了一趟廚房。廚房的東牆上有一個暗格。打開暗格，裡麵放著他辦海商案時，從閆盼兒處偷來的賬冊。
到那時，文官集團將再無顧忌，在朝堂上螃蟹過河——橫著走。
常風道：“我意思很簡單。明日早朝，我會將賬冊公之於眾。”
“這種賣友求榮，低三下四的事，我做不出來。”
“可是盛世之下，隱患也越積越多。太平則生利，絕大部分利益是落不到百姓手裡的。”
“雖說皇上下旨，燒了錦衣衛的百官密檔。但你掌錦衣衛大權十多年。文官們總有些要命把柄落在你的手裡。”
“什麼劉健、謝遷；蕭敬、錢能；張鶴齡、汪直.什麼朋友、敵人。大家一起玩完好了！”
謝遷目瞪口呆，片刻後氣得手都發抖：“常風，你竟敢對我出言不遜？如此汙言穢語，跟市井地痞，罵街潑婦有何區彆？”
“我保儲君、除奸相、滅權宦的時候，你還在翰林院裡當書蟲呢。”
海商案中，閆盼兒的真賬冊還在我家裡放著呢！
你們不是要串聯跪諫，逼皇上殺掉笑嫣和小九嘛？逼皇上將我罷官奪職、殺頭嚴懲嘛？
徐胖子、黃元各留一本。
“你是對我有恩。但我身為內閣閣員，不會因恩廢私。”
常風道：“若這次我不能脫身。你們就將賬冊公之於眾！什麼文官、權宦、宗室、勳貴。我讓他們陪葬！”
常風道：“好！你立即謄抄。”
謝遷問：“你笑什麼？”
謝遷合上賬冊：“你什麼意思？”
“你們之所以鬨翻，導火索無非是兩年前的海商案。以及最近的東宮罰儲風波。”
常風打算將一本賬冊抄成三本。他自己一本，拿著去威脅謝遷。
謝遷道：“這麼晚了來找我有何貴乾？若是求情，請離開吧。”
常風是在嚇唬謝遷。故意把徐胖子、黃元二人說成了八人。
王守仁道：“第二個法子就四個字‘魚死網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士也是一樣。”
黃元喜好“疾書”。抄錄賬冊的速度很快。
“我不信你有這個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