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驛站雨夜(三)(1 / 2)

第268章 驛站雨夜(三)

手下走到尤敬武麵前:“縣尊,出事了.”

尤敬武聽了這話麵色一變。通鋪裡一共住了五十人。四十六人是尤敬武的手下。剩下三人是知縣王奕的隨從。再有一人就是案犯梁伯宏。

尤敬武第一反應:難道是王奕有問題,他住在通鋪裡的三個隨員下手了?應該不會啊,四十六個人防不住三個人?

手下壓低聲音,補了一句:“林師爺拉肚子。”

“林師爺”是梁伯宏的代號,同時也是他被秘密押送進京的掩護身份。

尤敬武“騰”一下站起身:“去看看。”

一旁的王奕抿了口萊州特曲:“於大人對待手下人真是上心啊。師爺病了急得臉都白了。”

尤敬武回頭瞥了一眼王奕,沒有說話。隨後徑直走進了通鋪。

通鋪之中,隻見梁伯宏捂著肚子,在被褥上來回打滾。

四十七名手下中,有一人是錦衣衛的醫官。

王奕在一旁笑道:“於大人,你待手下人真是沒得說啊。為區區一個師爺折騰了整整一個時辰。”

劉瑾轉頭問張采:“那個叫呂大虎的靠得住嘛?”

尤敬武不願多生事端:“等會兒我給你拿銀子。”

茅房外風雨交加,天上還打著響雷。眾人回到驛館內,已經成了落湯雞。

毒黃雀背後站著謝亙,謝亙身後站著謝遷。謝遷身後站著劉健。

這聲喊引得驛丞走了進來。他一看這場麵,大喊道:“還不趕緊送茅房裡去?我說於知縣,你手下的人臟了驛站的被褥,你要照價賠的!”

常風道:“放心吧。一切儘在掌握之中。”

王奕道:“於大人果然精通馭人之術啊。不愧是王華王部堂的學生。”

“靠扇的”是下九流及不入流行業的黑話。意為乞丐。

看來不是裝的。人可以擠硬糞拉褲兜,卻裝不了竄稀竄一褲兜。

他又開始捂著肚子哀嚎:“我不行了!我得去茅房。”

劉瑾笑道:“小叔叔,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的反間計用的好啊。謝遷還真以為張采是他的人呢。”

尤敬武被貪財如命的驛丞氣得七竅生煙。

尤敬武犯愁:“我爹活著的時候說過,人竄稀也是能竄死的。”

一名力士捂著鼻子,失聲喊道:“我艸,滂臭!”

巴沙道:“我沒仔細聽,聊的都是家長裡短。”

醫官建議:“要不試試老乞丐的土法子?說不定能見效。”

常風正在跟劉瑾對坐下棋。張采在一旁伺候茶水。

常風不是神,無法掌握世間的一切。而世間最難掌握的,是人心。

尤敬武道:“過譽了。”

一直竄了兩盞茶的功夫,梁伯宏才勉強止住了泄。被尤敬武等人架出茅房。

於是尤敬武吩咐巴沙:“給他五十兩銀票!”

轉頭尤敬武看向了旁邊的老翁:“老人家,若你的偏方有效,幫我的師爺止住了泄,我賞你二十兩銀子。”

巴沙領命而去。

常風喝了口茶,補了一句:“這一盤棋,我不僅要那六十多名涉及鹽案的文官身敗名裂,財帛儘歸內承運庫。還要拿到謝遷的大把柄。”

驛丞一本正經的說:“給他用可以。但你們得付銀子。百草霜不是驛站的公物,而是我們弟兄帶的私物。你有驛券,可用公物。用私物是要花錢的!”

呂大虎所說的四公子大名謝亙,乃是謝遷第四子。

二人終於演完了戲。

百草霜是止瀉良藥,相當於明代的瀉立停。痢疾拉肚,一吃就停。

幾名力士按住了梁伯宏,醫官給梁伯宏把了脈,又看了舌苔:“並不是中毒啊。”

翠仙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再說還有你當內應。五個人足夠了。”

張采看上去是常風使用反間計,安插到謝遷身邊的反間。

常風微微搖頭:“毒黃雀死了,如何掐住謝遷指使人暗殺梁伯宏的人證?放心,一切儘在掌控。北藏驛這局棋,我可不止埋了呂大虎一枚棋子。”

誰能想到千小心萬小心,梁伯宏沒有中毒,而是竄稀?他們哪裡會帶止瀉藥。

尤敬武怕梁伯宏掉進去淹死,命兩名力士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尤敬武一行人隻帶了百避丸之類的解毒藥、瀅泉湯之類的吊命藥。

巴沙在一旁插了一句:“竄稀還這麼多歪理。彆廢話了,趕緊竄,竄完趕緊回去。”

他心中暗道:製怒!不要因小失大!待辦完這件差事,再拿捏這芝麻大小的驛丞不遲。

老翁答:“半捧燒透了的木灰,用一碗溫水泡了。泄肚子的人先喝三口,過一刻時辰再喝三口,就能止住泄。”

呂大虎是張采的貼身校尉。之前劉健所言“受常風信任的內應”是誰也就不言自明了。

呂大虎低聲道:“四公子就派了你們五個來?”

說來很是奇怪。百草霜是止瀉神藥。梁伯宏喝了之後卻絲毫不起效。

醫官道:“我也不曉得。看舌苔、號脈象不是中毒。說是普通的腹瀉吧,百草霜又止不住。活見鬼了!”

“兔子”無恙,尤敬武才敢將百草霜喂給梁伯宏。

“常帥爺給我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將你平安帶進京,交給皇上欽審。”

“你應該感謝錦衣衛。沒有錦衣衛護送,你在路途之中恐怕已經死了十回八回了。”

醫官疑惑:“奇了怪了。百草霜都止不住泄?”

梁伯宏咬著牙花子:“呃!嘶人有三急,屎急、尿急、猴急。豈不聞天有不測風雲,人有飛來三急嘛?”

突然間,尤敬武瞥見了老翁孫女的手上滿是老繭。

一床被褥市價不過一兩銀子而已。一堆過手官員雁過拔毛、層層加價。兵部給驛站核銷的成本,就成了十兩銀子。這還真是官價。

尤敬武擺擺手:“借你吉言吧。”

翠仙微微搖頭:“沒有。”

尤敬武一邊忍著惡臭,一邊問醫官:“到底怎麼回事?”

茅房內有一個碩大的糞坑。

巴沙答:“梁伯宏一直躺在通鋪的東頭。那三個隨從則一直在西頭,中間隔著咱們四十幾個弟兄,根本沒辦法耍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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