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再次獲勝
弘治十八年冬。翰林院庶吉士嚴嵩上折，參劾都督僉事常風無視祖宗禮法，罔顧大明律法。於鬨市掌摑定國公徐光祚。使朝廷顏麵儘失。
彈劾奏章中，有兵部武選司主事王守仁之證人證詞。
另外被毆苦主徐光祚上奏疏，為常風說情。徐光祚表示當日兩人皆飲酒過多，酒後失態。請求朝廷輕罰常風。
嚴嵩隻是正七品官。他的奏疏無法直達天聽。必須經通政司交遞內閣，再由內閣給出票擬，最後送到正德帝的龍案上。
劉健、謝遷是聰明人。如果他們看到這份奏疏，立馬就會明白常風使出了“小杖受、大杖走”的計策。
劉、謝會毫不猶豫的扣住這份奏疏。正德帝根本得不到給這份奏疏批紅的機會。
常風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接下來就要親家李東陽相助了。常、李兩家的政治聯姻不能白聯。
在嚴嵩上折的當日，李東陽來到了通政司。
次輔駕到，通政使楊乃文親自迎接。
楊通政拱手道：“次輔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
錢寧答：“說出來聳人聽聞。頭一天隻抄了十一家府邸在京的。就這十一家還沒抄乾淨呢。已經抄出白銀及財物折色共計九十六萬兩。”
石文義答：“常帥爺去監督查抄鹽案罪官家財了。”
“罰俸一年對於常風來說不傷分毫。但他卻成了犯過罪之人。文官們不是總愛搬出祖製壓朕嘛？這一回朕搬出祖製壓他們！”
無論是對皇帝還是對大臣來說，祖製都是個夜壺。要用的時候拿出來當工具，沒用的時候就塞到床底下。
正德帝命令劉瑾：“讀翰林院庶吉士嚴嵩參劾常風的奏疏！另外再讀苦主徐光祚的求情奏疏。”
常風是都督僉事，職正二品武官。此乃議貴範疇。
議勤，即勤於公務者。
石文義微微頷首。
就在此時，張永走了進來：“皇上，有兩份急奏。”
李東陽讓幾名隨從抬走了疏箱。但卻沒有回內閣值房，而是回了自家府邸。
“讓常風襲爵違背祖製啊！朕豈能輕易下旨？”
李東陽在小票上寫了建議，隨後在小票上蓋了隨身小印，最後將小票貼在了奏疏上，票擬完成。
馬文升是常風的故交。劉健、謝遷提出讓常風襲爵，老馬心急如焚。他知道這是二人給常風挖的大坑。
江彬在一旁給正德帝誦讀韃靼部首領小王子送來的國書。
議功，即功勳卓著者。
謝遷心中明白，原來是李東陽出手幫了常風。
楊通政道：“次輔儘管拿走。這些廢話奏疏擺在我這裡著實占地方。”
見李東陽回來了，張永站起身：“李先生，東西拿到了嘛？”
正德帝罵道：“廢話！廢話！小王子你不要對朕說廢話！有本事南下入寇來打朕啊！朕怕伱小王子？！”
“六十四名罪官全抄完。估計得抄出個大幾百萬兩銀子。”
站在武官班中的常風表情風輕雲淡。一副穩坐釣魚鉤不，釣魚台的架勢。
謝遷語塞：“這”
“掌摑公爵之事雖已從輕發落，但常風仍算犯罪之人。犯罪之人不得襲爵是祖製。朕不能違背祖製啊！”
正德帝道：“常風！”
正德帝又道：“至於興安侯爵位。朕看就由興安侯第一支的有嗣小宗承襲吧。禮部抓緊辦了這事。”
劉瑾開始朗聲誦讀嚴嵩的奏疏。嚴嵩不愧是庶吉士，用優美的文筆，將常風扇徐光祚大逼兜的動作、神態、力度描繪的惟妙惟肖。
正德帝用手肘撐在龍案上，右手握拳杵著腦袋。
李東陽笑道：“翰林官兒上奏疏愛說廢話。這是延續近百年的弊病了。不過說不準有一兩本關於實事的奏疏。我順道帶回內閣值房看看。看翰林院有沒有青年才俊值得提拔。”
馬文升這趟來是幫常風想避坑之法。
常風囑咐眾人：“嚴嵩、王守仁還有李先生雖是文官，卻是咱們錦衣衛的朋友。今後咱們對他們要多多照應。”
二十三年間，他功勞無數自不必說。此乃議功範疇。
票擬的內容是：常風鬨市毆打公爵，證據確鑿，著實無法無天，應予懲處。然朝廷治罪向來有“八議”之製。常風有親、故、能、功、貴五議。且苦主徐光祚也已上疏為常風求情。臣李東陽建議，罰常風一年俸祿，以示懲戒。
隨後他從疏箱中拿出一份份奏疏，仔細查找。盞茶功夫後，他找到了嚴嵩參劾常風的奏疏。
常風又問錢寧：“今日是查抄鹽案罪官家的第一天。抄了多少銀子？”
徐光祚的文筆就有些丟人現眼了：“臣與常風哥倆好，一對寶。隻因醉酒，為大象飼料之事、常夫人一夜值多少銀子之事起了爭執。常風怒而掌摑臣之憨麵。事後，常風與臣皆萬分後悔.臣請求皇上對常風從輕發落。”
馬文升笑道：“得，皇帝不急太監急。罷了，我回吏部去。”
聽完了這兩份奏疏，劉健目瞪口呆。
正德帝道：“李先生已經給了票擬。難道內閣次輔不算內閣之人？”
議故，即皇帝故舊。
常風道：“罪臣領旨。”
江彬道：“皇上不要動怒。小王子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有票擬的奏疏，皇帝批紅回複才有效。
正德帝罵道：“不要以為你功勞大，資曆老，就可以藐視朝廷公爵。敢跟定國公動手，反了你了！朕命你擺一桌酒，給定國公賠禮！”
李東陽將奏疏交給了張永：“張公公，定國公求情的奏疏呢？得一並呈上。”
“張永，這個嚴嵩是什麼來路？”
李東陽道：“張公公稍等片刻。”
常風笑道：“假戲真做嘛。再說了，誰讓你拿你嫂子打鑔？”
正德帝道：“哎呀！朕一向遵從內閣三位先生的教誨，敬天法族。凡事以不違背祖製為第一要務”
徐胖子笑道：“哈哈哈，就憑劉健、謝遷那兩頭爛蒜，還想奪了我們老常的權？做他們的春秋大夢。我這一巴掌挨得真值啊。”
常風在錦衣衛效力凡二十三年，能力有目共睹。此乃議能範疇。
馬文升急匆匆的進了常風值房。
常風的妻子劉笑嫣是張太後的義姐、妹妹常恬是先皇義妹。他自然也算皇親國戚。此乃議親範疇。
賠禮是假，借機喝酒敘舊是真。
馬文升狐疑的看著石文義：“聽你的話音常風已有了應對之法？”
常風按照正德帝的旨意，擺酒給徐胖子賠禮。來見證賠禮的人，皆是錦衣衛的老弟兄。
楊通政指了指右側的一個疏箱：“這便是。大部分都是些滿篇廢話的奏疏，沒什麼實質內容。下官打算七日後再交到內閣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