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將木箱抬出來,打開一看,裡麵竟整整齊齊碼著幾百個二兩的小金鋌!
常風感慨:“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個布政使家中臥房裡的一個暗格,便藏有上千兩黃金!”
“可見如今官場風氣之壞,甚至壞於成化末年!”
“錄賬校尉,點數目!”
校尉清點了三遍,這才高聲道:“記!犯官王喆府邸臥室藏二兩金鋌七百四十五枚,共計黃金一千四百九十兩。”
常風又開始用聚寶戒敲擊牆壁。
一刻過後,“咚”一聲,臥室西牆發出一聲異響。
常風吩咐:“掄大錘,把牆砸了。”
尤敬武掄起大錘,“嘭嘭嘭”一通砸。
常風在一旁捋著胡須笑道:“跟二十三年前的徐光祚相比,你的氣力小得很啊。”
“不過也對。徐光祚二百多斤胖肉,氣力豈是你這個一百三十斤的人能比的?”
砸了二十多錘,那麵牆被生生砸出一個破洞。
果然,破洞中藏著一個木匣子。
常風拿出木匣打開。裡麵是厚厚一遝銀票。
如今大明商業興盛,錢莊票號繁榮。官員藏銀子,不用在家裡埋現銀了,而是藏銀票,更為便當。
常風將銀票交給錄賬校尉。錄賬校尉數了三遍,高唱道:“記!犯官王喆府邸臥室西牆藏銀票一十六張,合計六萬七千兩!”
常破奴咋舌:“這王喆不愧是有名的地方貪官。隨便一匣子銀票便有六七萬兩之多。”
常風道:“若他沒得罪焦芳,他會一直貪墨下去。唉,如今懲治貪官竟要指望貪官跟權臣狗咬狗。實在是可悲,可歎。”
常風在王喆家整整查抄了兩天。
兩日之後,王喆府邸前院。
錄賬校尉恭恭敬敬的將賬簿遞給了常風。
常風沒有接:“你直接念總數便是,我就不看了。”
錄賬校尉道:“罪官王喆府邸,共抄出銀票、銀元寶、銀錠、銀錁共計二十三萬兩千兩。”
“金元寶、金錠、金錁、金鋌共計五千四百兩。”
“銅錢存票十一萬貫;另有地契一萬四千畝;房契共七百間;包身奴婢契一百四十五人;珍寶首飾兩大箱.總計折色約銀五十九萬兩。”
五十九萬兩,跟成化年間的大貪官蔡忠三萬兩的家財相比,實在是一個巨額數字。
但若跟朝中第一權奸劉瑾所貪銀兩相比,這點錢實在是九頭牛身上一根毛的那個毛尖兒尖兒。
尤敬武道:“義父,明早戶部會派人前來接收王喆的臟財。”
常風道:“這樣吧。他的家財分為三份。一份咱們東廠自己留著。一份交給內承運庫。一份交給戶部。”
“五千四百兩黃金全部都交內庫。黃金比銀子好看些。皇上見了一準歡喜。”
“珍寶首飾兩大箱,一箱貢給張太後,一箱貢給夏皇後。我拿貪官的珍寶首飾給太後、皇後送人情,皇上也不會說什麼。”
“二十三萬兩銀子,十一萬貫銅錢存票嘛.交給戶部三萬兩銀子,三萬貫銅錢。咱們東廠留十五萬兩銀子,八萬貫銅錢。”
“餘下七萬兩銀子交內承運庫。”
“地契一萬四千畝,抽出一萬畝來。凡是來東廠投奔我的錦衣衛老弟兄,每人分十畝地。”
“剩下四千畝地和七百間房交給戶部。一百四十五名女婢交給教坊司。”
尤敬武笑道:“義父,您是在拿戶部當要飯的一般打發。”
常風道:“戶部的地官劉璣是閹黨骨乾。真金白銀交到戶部,也是被戶部那幫堂官、司官私分了。不如多扣些在咱們東廠手裡,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翌日清晨,戶部的郎中跟東廠交接了王喆的家財。
午時,戶部尚書劉璣派員叫常風去戶部大堂回話。
常風來到了戶部大堂。
劉璣對他怒目而視:“常風,你當戶部是要飯花子了是吧?王喆的家財,一共才交過來三萬兩銀子,三萬貫銅錢,還有區區幾千畝地,幾百間房。”
“這賬目跟王喆在內廠的供述對不上!”
常風毫不客氣的坐到了椅子上:“哦?對不上嘛?”
劉璣怒道:“你一個小小千戶,戶部大堂哪裡有你坐著的份兒?”
常風冷笑一聲:“年頭真是改了。我記得弘治之初,我掌錦衣衛時,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戶部六品主事。”
“那時候你見到我得磕頭、作揖。如今你麵子大了啊,連坐都不讓我坐?”
一旁的郎中小聲提醒劉璣:“部堂,彆跟他一般見識。談正事要緊。”
劉璣點點頭:“嗯,常風,我問你。按照王喆在內廠的供述,他這些年貪汙納賄所得,至少有五十多萬銀子!”
“你就交三萬兩銀子、三萬貫錢上來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你中飽私囊了?”
常風冷笑一聲:“劉璣,明跟你說了吧。內承運庫帑藏空虛。王喆家產的大頭,讓我交給宮裡充實內庫了。”
“想查帳?好啊,那你就去查宮裡的賬!查皇上的賬!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膽色!”
曆朝曆代的朝廷賬目,一旦牽扯到了宮裡就說不清、道不明。
除了弘治朝末期的文官敢查宮裡的賬,其餘時期哪有文官敢觸碰禁地?
劉璣怒道:“常風,你把事情往宮裡扯?”
常風點頭:“對啊。明告訴你,我這叫扯虎皮拉大旗。你要有膽子就去找皇上對賬。”
“橫豎我就一句話,王喆的家財就那三萬兩銀子,三萬貫銅錢。”
“至於你說王喆供述貪了五十多萬兩。不好意思,說不準是王喆瘋了,胡謅八扯的!這個話就算官司打到皇上麵前我也敢說。”
劉璣眉頭緊蹙:“常風,你也太囂張跋扈了吧?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贓官家產是塊肥肉。你大口吃肉,就隻給戶部分一點湯湯水水?”
常風瞪了劉璣一眼:“哪日劉部堂失勢,丟了官帽,府邸被抄。我抄你家一定把肉都留給戶部。”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抄王喆家財這件事上,是皇上在給我撐腰。我誰都不怕!”
說完常風拂袖而去。
劉璣拿常風沒有絲毫辦法。
一場抄家,解決了東廠的秘密經費問題,解了常風的燃眉之急。
接下來,常風要在京中搭建一張龐大的東廠耳目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