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有了,接下來常風要在東廠編織一張碩大的耳目網。
隔壁錦衣衛有一張無孔不入的耳目網,遍布兩京十三省。
那些耳目並不在錦衣衛的人員名冊上,不領餉銀。若耳目提供了有價值的情報,便可領取可觀的賞錢。
無數市井無賴、高官府邸裡的婢女、下人都是錦衣衛的耳目。
常風跟張永商量。短時間內在兩京十三省建立完善的耳目網幾乎不可能。為今之計,得先將京城內的耳目網建起來。
東廠大堂。
張鶴齡、張延齡兄弟領著一群京城的“鍋夥頭”走了進來。所謂鍋夥頭,說白了就是地痞無賴的小頭目。
兩位國舅爺不著調的很,平日裡跟京城的地痞無賴稱兄道弟。京城的大地痞他們就沒有不認識的。
常風笑道:“二位老國舅,你們來了。”
張鶴齡道:“常大哥,按你的吩咐。京城有頭有臉的鍋夥頭我都給你找來了。”
張延齡在一旁吩咐地痞們:“還不快向常爺自報家門?”
一個胖子拱手:“在下南城狗吊子街,崔三賴。”
有一個瘦子拱手:“在下北城倚翠街,趙大疤瘌。”
這二人是這夥地痞頭目中為首的。
其餘地痞也紛紛自報家門:“在下南城套吉霸胡同抗叉漢,王黑虎。套吉霸胡同十六家下等窯鋪,都是我看的!”
“在下北城十三條糞道糞主,十三香。”
“在下北城勤行行主,鐵蒺藜。”
眾位地痞頭的名字一個比一個彆致。
張永在一旁忍俊不禁。
常風卻十分正式的給眾人拱了下手。隨後問:“鐵蒺藜鐵兄是吧?據我所知,所謂‘勤行’就是各酒樓提茶壺、端油盤、抹桌子的小二。”
“也就是說,京城達官顯貴要在茶樓飯肆請客閒聊,全是伱手下的弟兄在一旁伺候?”
鐵蒺藜結實:“京城的勤行人並不算我的手下。他們隻是按月給我交平安錢。有事我替他們出頭罷了。”
“不過我要讓他們留心大人物說什麼,他們不會拒絕。”
常風滿意的點點頭:“好!”轉頭常風又望向十三香:“十三兄。我早知京城糞道是個一本萬利的生意。京城官宦人家的恭房,都是你們掏對吧?”
十三香得意洋洋的說:“正是!咱要是不高興,讓糞道的弟兄歇息三五天,彆管是京城土財主還是高官大吏、皇親國戚,家裡的恭房、茅坑都要臭不可聞!”
常風笑道:“嗯。好,好。”
張鶴齡道:“常大哥,這些弟兄都是自家人。你要讓他們辦什麼事,你儘管吩咐就是了。”
常風高聲道:“諸位。我要你們當東廠的耳目。京城中有任何風吹草動,或你們得知任何高官的私密隱事,都儘管來東廠告知我。”
吃窯鋪飯的王黑虎心直口快:“我們把消息告訴東廠有什麼好處?”
常風道:“好處有兩項。第一項,我會按照消息的價值給你們發賞錢。少則一條消息十兩銀子,多則五萬兩!”
常風說的“少則,多則”,像極了後世編輯收稿子。動不動就“千字20——1500高價收稿”。說是最高一千五,實際會給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作者開千字幾十塊。
十三香問:“敢問常大人,第二宗好處嘛?”
常風道:“第二宗好處更了不得!你們當了東廠的耳目,就算東廠的人。平日裡在京城遇到任何官麵上的麻煩,東廠都可以出麵為你們擺平。”
眾人一聽這話,個個眼睛放金光。
老百姓怕地痞,地痞怕衙門。
要是東廠給他們這夥兒地痞撐腰,那還不得.起飛嘍啊!
王黑虎道:“今後我們這群弟兄,願聽常大人、聽東廠差遣!”
常風笑道:“好!來啊,給眾位好漢登記姓名,上冊。以後東廠派人按照名冊,每個三日聯絡他們一次。”
事情辦完,張鶴齡和張延齡領著地痞頭子們離開了。
張永問:“耳目網就這樣編織成了?”
常風卻搖頭:“咱們隻解決了‘耳’,卻沒解決‘目’。耳是幫咱們打聽消息的,目則是幫咱們盯梢的。”
二人正說著話,尤敬武道:“義父,京城丐幫的幫主楊六指到了。”
常風道:“快請。”
不多時,楊六指來到了常風麵前。
常風拱手:“楊幫主。”
楊六指很懂禮數,直接給常風跪倒磕頭:“見過常帥爺。”
常風笑道:“十三年前咱們曾有過一麵之緣。”
楊六指道:“是有過一麵之緣。當時順天府尹要搞什麼‘清街麵’。將京城乞丐全都趕走。”
“我托了許多人,通過九夫人求了您。您跟順天府尹說情,給了京城的乞丐們一條活路。”
常風道:“那次是我幫了你,這回得你幫我了。”
楊六指道:“常帥爺何必言一個‘幫’字。有什麼事情您儘管吩咐就是了。”
常風道:“好,楊幫主痛快。京城丐幫有多少人?”
楊六指答:“不好說,總有四萬多人。”
常風道:“你挑兩千名機靈些的,今後幫東廠盯梢。每盯梢一人,事罷我給五兩銀子,如何?”
“另外,你若答應我,今後丐幫有什麼事儘可以來找我。隻要我能力所及,就一定會幫。”
楊六指當即應允:“這算什麼事,舉手之勞罷了。我們怎麼能拿常帥爺的銀子?”
常風笑道:“錯了,不是拿我的銀子,而是拿東廠官家的銀子。官家的銀子不拿白不拿。”
跟楊六指說定後。常風又問張永:“張公公你久掌京營。舊部遍及軍中。你把舊部們的名字給我,我去找。今後他們就是咱們在軍中的耳目。”
張永道:“好,我這就擬寫名單。”
常風花了大約半個月,將東廠在京城內及京郊駐軍的耳目網初步建立了起來。
這日傍晚,常風下差回了家。
一回家,常破奴便跟父親抱怨:“爹,劉公公也太不像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