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陰森竹林間的鬼火,還是這個沒嘴巴老婆婆。
單獨拉出哪件事，都驚悚得很。
老婆婆依舊在嗚咽，她抽動著臉頰上肉袋,似乎想擠出兩條縫來——就像是人類正常哭泣時抽動的嘴角。
林淵和老婆婆雙目相對，沒有說話。
他比她高大半個頭，看她的時候還得特地低頭。
楊宇咽了下口水。
可能是因為場景過於詭異，加上那些鬼火透出來的紅光,他也不敢在這時多問一嘴。
於是楊宇把目光投向行希風。
雖然行哥依舊繃張臉，眸光隱在半抬著眼皮後,但那樣子……比林哥還要專注。
楊宇：“……”
“你彆亂鬨。”尹秋嵐看透了楊宇心思，悄聲說,“沒看到他們在等線索嗎？”
楊宇點點頭：“哦……”
林淵在等老太太開口。
都說鏡門裡鏡像都會心存執念，那些生前種種苦苦追求，卻求而不得事情,都會考慮進鏡門的設計機製裡。
所以，如果現在她能給出一些線索,就會給予他們莫大的幫助。
忽然,一陣陰風擦著他們的耳朵刮過。
伴著簌簌樹林聲,石板上白紙錢被瞬間吹起，繞開鬼火,輕飄飄地打圈兒。
就在這時,嗚咽聲慢慢轉為了低喃。
“我……找……軒兒……”老婆婆不負眾望吐出了人話。
不管周圍的驚呼，林淵盯著一塊該是嘴巴地方,冷靜地開口問：“麼？”
“我找軒兒……”老婆婆又低語道。
林淵皺眉：“軒兒？”
“會不會是老太太麼親人？”楊宇鼓起勇氣說了句。
見沒線索,林淵隻好繼續問下去：“軒兒是誰？”
老婆婆對於林淵問題置若罔聞，她晃腦袋，皮膚黏連那處雖沒了嘴巴,但依舊是乾癟著嘴巴模樣。
“找軒兒……”她幽幽地重複。
“找軒兒……”
“軒兒……”
最後，她又轉為了低聲哭泣。
連袍子下脊背，也抽動得比之前厲害些，更傷心了。
看她那樣，林淵有些無奈地皺起眉。
他倒不是不敢問，但總感覺要是現在打斷她，就能直接拿個開局
殺。
況且他們對於這裡情況一無所知，以前鏡子在的時候還能看點提示，比如鏡門號什麼，但從上一關出問題後，他們的鏡子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沒個蹤影。
聽著高程意思，似乎要等早期鏡門線漏洞徹底修複，才能逐步恢複這裡秩序和規則。
就在林淵愣神時候，老婆婆忽然拉住了林淵。
骨瘦如柴的細長手指拉他胳膊，淚眼婆娑地說道：“我……寶貝孫子……不見了。”
她操一種奇怪的語調，嗓音又沙又啞。
像是自成一派的某地方言，但奇怪的地方在於，眾人都能瞬間明白她話裡意思。
這樣看來，原來是她把孫子丟了。
老婆婆嗚咽幾聲後，又開口：“我答應他了一件事……”
“麼事？”林淵問。
老婆婆沒說話。
下一刻，她忽然瞪圓了黑眼珠，連手上加了道，拉林淵往石頭道上走。
***
陰風尖嘯而過，貫穿過竹林，又把一些碎竹葉簌簌抖落下來。
老婆婆一改之前顫抖蹣跚，腳步利索。
鬼火飄蕩著，在前麵照著路。
林淵和行希風跟在老婆婆身後，之後是陳琳，尹秋嵐，楊宇，楊叔……
加上一共快二個人。
他們默默低頭跟前麵的人，出奇地安靜。
竹林裡氣溫很低，加上涼霧撲過來，讓林淵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林淵側頭看了眼行希風，“我總感覺她要帶我們去地方，是……某種無解的死局。”
行希風沒說話，他看被月色拉長的影子，片刻說：“我們小心些。”
這種瘮人的氛圍下，楊宇隻好低頭踩著石階，拉老爹一點點往上爬。
聽著行希風和林淵低聲交談，他似乎失了神，在回過神時候，忽然撞到了麼。
硬邦邦的，像是僵硬脊背。
“姐你彆突然停下——”楊宇被撞了個猝不及防，嘟囔了一句。還沒等他抬起頭，尹秋嵐疑惑聲音傳過來：“我沒停步子呢，你是不是傻……”
後麵半句突然沒了聲。
隔了幾秒後，她換了句話：“你麵前……”
楊宇瞬間後背一涼。
下一刻，他聽到身後的老爹也倒
吸了一口氣。
耳邊竹葉簌簌響，像在進行麼古老儀式。
楊宇依舊懵著，他感到周圍漸漸安靜下來，似乎天地間隻剩他一人。
知道躲不過，不如早起早超生。
這樣想著，楊宇為自己默哀了幾秒，最終鼓足勇氣抬起頭——
女鬼頂著張哭花的臉，正衝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