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關。
這裡結束後,他會去哪裡？
是回到那個虛擬的、憑空捏造的“家”？還是會清空記憶，在某處無人知曉的地方重新開始？
從這個副本開始，林淵就沒仔細考慮過這些問題。
或者說在他潛意識裡,這其中帶了一些僥幸的分，似乎在沒有揪出幕後那人前，一切都還有轉機。
但現在倒好，時間直接少了大半。
應該是來不及了。
林淵一眨不眨地盯著鏡麵看,側臉隱在白色的光影下。
此時的鏡中，片的竹林猛烈搖晃,天色微亮，那些綁辮子的小腦袋們也正一刻不停追著楊宇,鬼火叢生，似乎即將就要得手。
林淵的視線慢慢收回，最終落在漂浮著的兩個選項上。
他輕歎了一口氣,笑了笑，佯裝輕鬆。
“這次結束,我……應該回不到明鏡局了。”他努力把這件事說得輕描淡寫,“所以等這裡結束後,你記得去找那個設計的小孩，我看那人估計也有心理準備,哦對了,還得去找那個幕後操控總鏡局的人，之前我們懷疑的那人應該就是……”
“要去一起去。”行希風打斷了他。
“沒事,我在呢。”林淵安慰他,意識摸了戒指，“可能就在其他地方待，其實過程不要,水到渠，咱們看結局就行。”
這話其實沒騙人。
按照之前輪回的這麼遭看，他應該不會到灰飛煙滅的地步，頂多就是清空記憶，輪回去而已。
而抓出總鏡局那人後，對於行希風，或者其他闖關者來說，他們還有機會，還有回到現實世界的可能，
思考到這，林淵不禁扯了扯嘴角，似是苦笑。
他盯著那麵實時的鏡子，靜待時機。而當他正伸手要碰觸那兩個字時，卻被行希風猛地抓了手腕。
“你又這樣。”行希風忽然說了句。
林淵微微一怔。
行希風極力克製著情緒，但語氣裡仍帶了慍意：“你以為拋這些，一走了之就可以了？”
“我沒有拋不管。”林淵一字一頓地反駁，“都走到最後一步了，你控場就行。”
行希風聽聞，臉色又冷了分。
林淵怕他擔心，又假裝
輕鬆地說道：“還有江茜，我記得你們都是一個組織裡的，說不定借組織的力量，找到更好出去的方法，比我強多了。”
“這麼說，你就打算順其自然下去，理所應當犧牲自己，去當那個帶著遺憾的大好人，是嗎？”
林淵一愣，完全沒想到行希風會這麼說。
“我……”
“然後丟包括我在內的一切，就當完這輩子輪回的夙願了？”
行希風依舊抓他的手腕，眼底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痛苦。
“你考慮過我嗎？”他問。
林淵垂眸子，沒再吭聲。
“這個爛攤子，我一個人不收拾。”行希風的語氣強硬，“如果這是你一貫的處理方式，恕我永遠不認同。”
感受手腕傳來的溫度和力道，林淵動了動唇，眸光忽然落在對方泛白的指節上。
他竟然在發顫。
一向冷冽如冰的他，竟然在害怕。
他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微弱的光芒靜靜打過來，掃過他們身側，拉長了影子。
林淵站定在原處，鏡麵上微波湧動，選擇項依舊漂浮在半空中。
但似乎這裡的一切，包括時間，都被凝固了。
半晌，林淵抬頭對上了行希風的眼睛。
“抱歉。”
說完這句話，林淵就瞥開了眼神，落在波紋晃蕩的鏡麵上。
陰森竹林，鬼火，紅鈴鐺，老太太。
鏡子裡的他們，在楊宇的帶領，看上去已經順利走到了最後一步。
再過不久，就要替換原來鏡像的他們了。
點了追溯後，周遭漂浮著的鏡子突然頓在那兒，除了楊宇那一扇圖畫被凝固外，其他鏡麵上驟然出現一句話——
【倒計時：10：00】
“怎麼會有十分鐘？”
按明鏡局設計規矩的那個鬼邏輯，這倒計時應該是越短越好。
林淵疑惑了秒，隨即轉念一想，既然給了最後一點時間，就當借了東風，正好讓他們喘口氣，捋一思路。
雖然答應了行希風不貿然犧牲，但從實際考慮起來，擺在他們麵前的仍舊是個問題，對於他來說，八關這個事實不可逆，如果替換成功，依舊會是分彆。
所以究竟要怎麼樣，才能避免這既定的一切發生呢？
他們代替“他們”死去
之後，是不是就到了全局結束的那一刻？所以要趕在這之前……
一。
既定？死去？
不知為何，林淵的腦海裡忽然想浮現出之前瀕死的那幾次場景。
除了聖杯那次過於混亂沒看清，似乎每一次豁出命的時候，眼前總會出現好幾扇鏡子。
無論是古宅把小茹渡魂到自己身上，還是之後的布裡斯雪山代替了瀕死的李明，林淵都清楚記得，意識模糊接近死亡時，鏡子總會撲過來，就和鏡子迷宮一樣。
小茹那裡，他被清空記憶，鏡子上沒有任何畫麵。
布裡斯的時候，他恢複了一些記憶，所以見到的不僅是李明的經曆，還有一扇是他的家。
照這麼說，走到最後一步，那些鏡子裡出現的，應該是他們人生的往與回憶。
——走馬燈？
“李明，布裡斯，我們，鏡子迷宮……”林淵複這些名詞，忽然他看向行希風，目光交彙：“難道說，我們可以……”
“馬戲團那裡，我不是我。”行希風說，“鏡子能穿越時間點，但不確定怎麼觸發。”
林淵這才反應過來，行希風還不知道瀕死有鏡子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