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捉蟲)(1 / 2)

“到底什麼樣個孩子, 叫他念叨好幾天, 可使人去查了?。”馮明恩呷了口極品鐵觀音,抬眼看向夫人林氏。

林氏這次是陪丈夫回南州府祭祖,那天恰巧路過臨河鎮,皓哥兒見外麵集市熱鬨吵著要出去玩兒, 這才引發了後麵的事。

原本娘家送過來一個管教好的庶子給皓哥兒做伴讀, 卻是個木訥的,彆說皓哥兒看不上, 就連她自己都看不順眼。

她看上周錦鈺源於幾個方麵,最重要的一點兒當然是聰明機智, 在當時那種緊張情形下能夠舉一反三, 由她娘嗆水想到救皓哥兒的法子,就算是大人都未必能做到。

世人皆愛美貌,周錦鈺小小年紀便有此姿容,長大後必定不俗,將來替兒子辦起事兒來必然會多有便利之處。

才貌俱佳,加上年齡也合適,懂一點兒事兒,又似懂非懂,帶回去管教好了,必定會成為皓哥兒的一大助力。

還有些極隱晦的東西,她不好對馮明恩明示, 顯得她心思太過歹毒。

林氏殷勤地俯身替丈夫蓄上熱水, 道:“妾身已經使人查過,乃是家境貧寒的良家子。”

她刻意強調說對方家境貧寒,卻絕口不提周錦鈺乃是家中獨子,其父更是有功名在身的學院書生。

馮明恩聞言點點頭, “既是入得你眼,想必不差,難得皓哥兒自己又喜歡,你看著辦了即是。”

林氏是馮明恩的繼室夫人,比他小了十幾歲,皓哥兒則是老來得子,他對這母子二人多有疼寵,林氏的大哥在朝堂混得順風順水,也是多虧了他這禮部尚書的一路提攜。

***

大年初七,一行車馬隊伍進入到周家莊,高車駟馬,前呼後擁,數名佩刀青衣護衛並丫鬟管事隨行,直奔周家而來。

窮鄉僻壤的鄉下人那曾見過這等排場和氣勢,或是駐足觀看,或是躲在自家門洞後探頭探腦觀望。

猝不及防毫無準備的周家眾人手忙腳亂把貴人迎進門兒,周老爺子嗓子發乾,雙腿抖地幾乎站不穩,他自是認出了林氏和那天被救的小娃,隻是萬萬想不到對方竟然是如此貴重的身份。

對鄉野小民來說,縣太爺就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大官了,來人竟然自報家門乃是禮部尚書家眷!

禮部尚書是乾啥的,周老爺子沒有直觀的認知,但也知道掛了尚書兩個字兒,那就是頂頂大的官了。

他不清楚,周二郎卻是心中震驚,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禮部掌之①。禮部尚書,堂堂正二品的京官,且是最有實權的那種,科舉考試就歸他統管,不知道多少考生削尖了腦袋想和他攀上關係,與他成為名義上的師生關係。

所以,自己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林氏壓根兒沒把周家人放在眼裡,親自來這麼一趟,一來是為了名聲好聽,畢竟周錦鈺算是救了兒子一條命,二來也是表示對周錦鈺的重視,讓周錦鈺記住她的好。

她倒是沒料到周錦鈺之父竟是個如此人物,難得一見的清俊端方,雅致風流,相貌之不俗,就連她都有些許臉紅心跳看,由此可以想見周錦鈺長大後的模樣。

簡單客套了兩句,林氏進入正題,“鈺哥兒聰慧,甚得皓哥兒的眼緣,我也極喜歡這孩子,想著既是有緣分,不若讓鈺哥兒做皓哥兒的伴讀,說是伴讀,其實和兄弟也無差,馮家不會虧待這孩子,我亦會對他視如己出,也算是報答鈺哥兒對皓哥兒的救命之恩。”

她這話一出口,周家其他人聽得雲山霧罩,不知道是啥個意思,周二郎卻是聽懂了。

把無恥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天下竟有這等不要臉之人!

什麼狗屁伴讀,說白了就是你馮家小少爺的高等奴仆,貼身小廝!

你兒坐著,我兒站著。

你兒吃飯,我兒伺候著。

你兒發火,我兒受著且得哄著。

你兒有危險,我兒替他擋刀。

賣身契一簽,我兒就成了你們馮家的掌中之物,與周家再無瓜葛,人身自由生殺大權全由你馮家掌控,

我艸你馮家八輩祖宗!恩將仇報欺人太甚!

寶貝兒子被人如此糟踐,周二郎一口血險些沒氣吐出來,拳頭在長袖裡鬆了緊,緊了鬆,指甲將掌心扣出了血跡,臉上逐漸浮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緩緩站起身來,九十度彎腰朝著林氏深施一禮!

“夫人如此抬愛小兒,周鳳青惶恐至極,小兒能做貴公子的伴讀書生,實是他求之不來的福分,夫人大恩,周鳳青銘記在心,隻有一事,周鳳青不敢欺瞞夫人。”

林氏沒聽出周二郎在“福分”和“銘記在心”上加重的語氣,更不曉得周二郎九十度躬身大禮,一來是迷惑她,更重要的,周二郎怕他自己下一秒就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不得不把頭埋低掩飾。

還有,周二郎表麵受寵若驚,可他並未用“小人”、“在下”等恭敬的謙稱。

此時的周二郎雖有城府,但畢竟涉世未深,非馮明恩那種熱鍋裡滾三滾的老油條,做事還無法滴水不露。

不過林氏也就在內宅中有些小心機,且自視過高,並未看出周二郎的不妥,隻認為是對方識抬舉。

畢竟在她眼裡,能給她兒子做奴仆,那也是彆人祖上積德換來的好福分,沒看林家那麼多庶子往上湊嘛,隻不過娘家雖然重要,但比不過自己的兒子重要,伴讀這麼重要的人選,含糊不得。

林氏臉上帶了笑意,手虛抬了一下,道:“不必多禮,但說無妨。”

周鳳青:“小兒自幼體弱,患有喘症,每天湯藥當飯食來喝,最近經鎮上薛神醫調理,控製住了一些,但仍三無不時發作,若是隨小公子去了京城,有名醫診治,或可控製得更好一些,但薛神醫說小兒這病去不了根,且易發展成癆病,周鳳青不敢欺瞞夫人。”

這話一出口,林氏的眉頭皺起來,暗罵那些調查周家的人辦事不利,如此重要的事竟然沒有稟報。

她哪裡知道是她的好弟弟故意為之,借她的手奪周二郎之子,周二郎若認了,就讓他承受被人奪子為奴之辱,周二郎若是不認,得罪了禮部尚書,還想考科舉?

若是周二郎不上當,就當送他份兒過年大禮,也要惡心惡心他。

喘症林氏是清楚的,當今皇帝的親弟弟,太後最寵愛的小兒子得的便是此病。

端王那是什麼條件?

禦醫隨時貼身伺候著,集天下最好的名醫名藥給調理著,也不過勉勉強強維持著,就跟那風中火燭一般,指不定那陣兒風大點兒,就滅了。

她可不想替人養個病秧子,照顧兒子不成,反倒要照顧他,還說不定那天就沒命,一切的培養全白費。

最主要真要發展成癆病,那可是要命的傳染病,豈不是害了自己一家?

林氏這會兒再看周錦鈺,完全沒了興致,甚至還有點兒神經過敏,唯恐他過了病氣兒給自己家兒子。

乘興而來,沒想到如此敗興,林氏沒了敷衍周家的心思,隨意應承兩句,說什麼鈺哥兒既是有病,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怕是勞累折騰加上水土不服累得病發,做皓哥兒伴讀的事,等以後身體好了再說。

皓哥兒一聽這話不願意了,看了對麵周錦鈺一眼,突然開口,“怎會勞累,馬車上有睡覺的地方,大不了讓他躺著,我坐著就行了。”

他這話一出口,周二郎心猛得揪緊。

林氏卻是來氣,她找周錦鈺是伺候自己兒子的,可沒想自己兒子去遷就對方,拽著兒子匆匆告辭。

周家一家一直送到村口,期間那皓哥兒不依,非要鬨著帶上周錦鈺,周二郎一顆心上上下下,等看到母子二人的馬車確實走遠,大冬天他整個人被冷汗浸透,臉色蒼白,直接虛脫了,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被周大郎眼疾手快扶住。

周老爺子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彆人家再富貴,那比得上跟著自己的爹娘自在。”

“可不是,俺們鈺哥兒這麼聰明,不會自己讀書考狀元麼,乾嘛要陪著她家兒子讀書,天上掉餡餅,不是深坑就是陷阱,京城那麼大,啥伴讀找不到,乾啥非要咱鈺哥兒,誰知道他們把鈺哥兒弄去做啥,安得啥心思。她要真想報恩,沒看咱們家這麼窮,給銀子不就行了,弄來一堆不實用的東西。”周鳳英在旁邊附和。

朱氏在一旁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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