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地不是誰想開墾就能開墾的,乃是屬於族裡所有,若想開墾那得要族長點頭兒,因著去年麥收那事兒,加上周二郎的關係,族長周長元對周家多有照拂,大筆一揮,這塊兒荒地直接劃到了周家的地契上。
周大郎這會兒正跟菜園子裡澆水呢,小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周錦鈺有意無意在和大伯的聊天兒中給灌點兒雞湯,核心思想就一條——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周大郎現在眼中有光,可能因為長期無法張口說話,習慣了沉默,他的目光中反而有種彆樣的力量感,叫人心理踏實。
“大伯,我的辣椒千萬不要澆水呀!”周大郎見小侄子騎著小毛驢過來,長臂一伸,將侄子從驢鞍上抱下來。
周錦鈺趕緊跑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一瞅,大伯果然特意避開了他的辣椒苗,沒給澆水,係統麵板裡介紹植物特性的時候提到過這玩意兒不喜歡太多水。
說起來也是湊巧,周錦鈺一次在薛神醫那裡看診,偶然發現這個世界的辣椒竟然是被用作下藥的,簡直是暴殄天物,穿來半年他終於發現一項財富密碼了。
他借口說辣椒紅紅的真好看,想要兩顆玩兒,薛神醫便給了他幾顆。
回來後他讓大伯給整了一小片兒地,鬨著要種辣椒,周大郎當侄子是玩兒過家家遊戲呢,不過娃子喜歡,他就弄。
叔侄倆一塊兒翻了土,上好肥,把種子撒上。周錦鈺也不嫌棄雞糞臟臭,跟在周大郎屁股後麵緊忙乎,乾得太過專注,白嫩的小臉兒都快懟到雞糞上了也不自覺。
周大郎想起第一次讓二郎挑糞,二郎吐得膽汁兒都出來了,小臉兒蒼白,跟受過什麼大刑似的,還是小侄子接地氣兒——
他念頭兒剛起,小侄子突然一個重心不穩,頭朝下,屁股朝上,栽到了剛剛鋪勻乎雞糞上,小侄子情急之中捂住了嘴巴,額頭臉頰卻不可避免挨到雞糞上。
儘管雞糞都是曬乾的,小侄子還是吐到停不下來,給洗了好幾遍小臉兒,換了衣服,洗了頭,還非說他自己身上有雞糞味兒。
以為鬨這麼一出,小侄子再也不想種他那什麼辣椒了,沒想到第二天竟然還要繼續。
怕累著他,又覺得男娃子不該嬌養,適當吃點兒苦沒啥不好。
二郎現在身子骨這麼弱,就是小時候缺練,爹總說二郎生來就是念書的料,一雙手就不是乾農活的,要他說甭管乾啥,有副好身板兒才是最緊要的。
為了讓娃子乾點兒活又不能累著,乾乾停停,一小塊兒地陪著侄子弄了兩天才算整好。
周大郎從回憶裡抽離,看小侄子一臉滿足的蹲在地上,滿眼歡喜地盯著他親手種的那什麼辣椒苗兒,小苗兒已經長了尺高,綠生生的已經有七八片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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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府書院,林士傑各種刁難周二郎都忍了下來,不給他撕破臉發難的機會,林士傑雖卑鄙,卻極其虛偽,喜歡背地裡玩兒陰的,表麵兒上卻仍要維持他南州府第一公子的雅號,不會直接仗勢欺人。
周二郎感謝他的虛偽做作,若換成是他,不殺就彆一再挑釁,人不作不會死;若決心要除掉就迅速斬立決,永除後患!
刁難不成,林士傑心裡不忿兒,他極其不喜歡周二郎帶給他的挫敗感,這在以前是從沒有過的,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開始慫恿眾人孤立周二郎。
除了同鄉薛臣,人人都如躲避瘟神般避著他走,食堂裡,連他坐過的椅凳都沒人坐。
誰敢得罪林士傑,林家嫡子,南州府學院的捐資方,家族在南州府數一數二,叔叔是官場新貴,姐夫來頭更大,禮部尚書,掌管天下書院和科舉,山長能將他留在書院已經頂著很大的壓力。
勢比人強,周二郎一天天數著日子過,離秋闈的日子越來越近,一定不能出差錯,要忍,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司馬懿之強在於能忍人之所不能忍,周二郎不斷給自己加油打氣,權當林士傑是磨煉自己心智的磨刀石。
今日旬休,同窗們受了林士傑的邀請去郊外踏青尋春,周二郎則應了南州府一家店鋪的邀請,去給人書寫菜譜,靠著口口相傳,他現在時常有生意找上門。
吉祥居,南州府三大酒樓之一,樓高三層,屋簷飛翹,畫柱雕梁,彩色琉璃瓦在陽光下散發著幽幽光澤,儘顯華貴。
周二郎進了門依照約定沿著木製樓梯往三樓走,迎麵碰上一年輕女子嫋嫋婷婷往樓下走,正是林家女,林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