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狹長的眸子裡升騰起蝕骨的恨意來。
說起來怪得很,每次看見周錦鈺這小孩兒,他都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不但熟悉,還有那麼點子說不出來的親近。
大概是這小孩生得招人喜歡又和自己同病相憐吧,端王如是想。
到了午宴時間門,周錦鈺同賀景勝一同回了宴席,王府的廚子果真如賀景勝所說,手藝十分不凡,那怕是隨便一道餐前小點心都異常的精致美味。
周錦鈺小口小口地品嘗著梅花餅,真想把端王府的廚子占為己有啊,好吃到讓人想流淚,嗚嗚嗚,太沒出息了。
算了,美食無罪,不能浪費糧食,再來一個。
旁邊的孩子看著周錦鈺一連吃了兩個小點心,臉上饜足的小表情不要太享受,心說有這麼好吃麼?
他也拿了塊兒梅花餅咬了一口,好吃是好吃,可也沒有好吃到那般誇張吧。
他哪裡知道,周錦鈺同賀景勝吃的點心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是端王把自己吃的點心命人悄悄給端過來了。
外形看著是差不多,可這內裡的乾坤卻是差遠了,給王爺吃的跟招待普通賓客的能一樣嗎?
……
正月十六這日,大郎從軍營回來了,雲娘千挑萬選的身世清白,長相好,性子好,女紅亦好的小姑娘滿臉羞澀地被帶到了大郎跟前。
周大郎一身戎裝,陽剛的麵容俊美又正氣,與小姑娘想象中的呆頭呆腦的啞巴完全不一樣。
雲娘道:“大哥,以後就讓素雲這丫頭在你屋伺候著吧,鋪床疊被,洗洗涮涮之類的活兒就不用大哥再辛苦了。”
雖然朱雲娘說得隱晦,周大郎又不是傻子 ,自然聽得懂是怎麼一回事兒,微微擰了眉,隨後拽著周老爺子進了自己屋,順手把門兒帶上了。
老頭兒滿臉高興,對著大兒子道:“大郎,你弟媳給你挑得這丫頭真不錯,要不是出身差了點兒,娶回來做娘子也是綽綽有餘的。”
周大郎沒有理會他,徑自取過紙筆,研了墨,在紙上寫:“爹,這事沒人提前和我商量過。”
老頭兒是識字的,看得懂大郎所寫,樂嗬嗬道:“這有啥好商量的,以後有人給我兒暖被窩了,你就偷著樂吧。”
周大郎寫:“爹,我不需要人暖床,沒有立業之前不會成家,爹轉告雲娘,心意大郎領了,把那姑娘送回去吧。”
老頭兒一看他這話,急了!
“大郎,你這是啥意思?什麼叫沒有立業不成家,你要立那門子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給爹生個大胖孫子就是你最大的功績。”
周大郎看了自家老爹一眼,爹真是欺負老實人欺負慣了,逼不了二弟來逼自己。
以前為了不讓家裡人操心,給他找啥樣的媳婦兒,他都認了,現在他不想被人安排了。
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他喜歡軍營的生活,戰場或許就是他的最終歸宿,一個人了無牽掛挺好。
周大郎難得強硬了一回,他寫:“恕難從命,大郎不孝。”
周老爺子風中淩亂了,這還是他那個老實又聽話的憨厚大兒子麼?
老頭兒嘴上跟大郎說不願意就算了,不強求,一轉身就跟雲娘說大郎對素雲很滿意,就是大郎性子太過靦腆,讓素雲主動點兒。
他還就不信了,那麼俊俏水靈的一個小姑娘躺被窩裡,大兒子還能把人從被窩裡扔出來不成。
大郎的確不能把人從被窩裡扔出來,隻是在發現自己屋裡睡了人之後,二話不說,騎上幻影,連夜回了軍營。
素雲哭哭啼啼來找雲娘,朱雲娘看著梨花帶雨的美嬌娘,簡直快要佩服死周大郎了,當今柳下惠非他莫屬!
一時之間門雲娘也搞不清大哥是對素雲不滿意,還是他自身什麼原因,不管什麼原因,大哥如此抵觸,這事兒也隻能不了了之。
隻是這素雲的安排一時間門倒成了個問題,銀子已經花出去,對方的賣身契也在自己手裡了,可讓她留在府裡雲娘是一萬個不放心。
說實話,擔心二郎說自己給大哥找女人不儘心,這個素雲有一半兒是按照二郎的喜好標準來找的,留在府裡就是個禍害。
二郎是挑食兒,可他絕非大郎那樣的柳下惠,朱雲娘完全無法保證二郎碰到對他胃口的會不吃。
思來想去,雲娘還是連人帶賣身契一塊兒給送回去了,銀子也不要了,損失點兒錢財罷了,總比留家裡個禍害強。
……
周二郎說得是開春以後就回京,可是一推再推,草長鶯飛,桃花開了,柳樹綠了,桃花又謝了,杏花都開了,他仍舊呆在禹北。
分開這麼長時間門,周錦鈺一開始特彆不適應,很是想念他爹,後來時間門長了,好像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沒有了二郎的各種管束,周錦鈺的日子也沒能自在多少,朱雲娘倘若生在現代絕對是最會雞娃的家長之一。
她看不得自己兒子那點兒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