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年出去開門兒,沒想到外麵站著的卻是周二郎。
“大人您怎麼來了,快快請進。” 劉永年把人往裡麵請。
周二郎隨他進了院兒,迎麵兒碰上正往外走的劉夫人。
劉夫人雖然聽夫君說了周二郎是秉公辦事,可想到當初劉永年從詔獄出來時身上的慘狀,還是氣得慌,氣歸氣,她亦是大家族裡出來的貴女,知道輕重,對著周二郎曲身一禮,雖敷衍,但也挑不出毛病。
周二郎一笑,“夫人不必多禮。”
劉永年引著周二郎去了堂屋,拿袖子擦了擦椅凳,有些不好意思道:“寒舍簡陋,委屈大人了。”
劉夫人瞧見自家男人那卑躬屈膝的狗腿子模樣兒,氣得用力咬了咬嘴唇。
劉永年你個王八蛋,什麼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什麼放馬草原上,隻羨鴛鴦不羨仙,騙鬼去吧,你就是本性難易,在詔獄裡死過一回還不夠,鐵了心要往上爬!
氣歸氣,可還是進屋去泡了茶給客人端上來,她不忍心拆劉永年的台。
周二郎欣賞劉永年這樣的人才,有格局,識時務,能屈能伸,該放下身段的時候知道放下身段,笑道:
“伯遠太過客氣,本官亦是農家出身,沒那麼多講究。”
劉永年注意到周二郎對他的稱呼從“劉兄”變成了“伯遠” ,明白周二郎這是明確地跟他確立了上下級關係。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周二郎的人了。
兩個人客套幾句,周二郎言歸正轉,誠懇道:“伯遠,西北之地,地廣人稀,又連接外邦,乃大有可為之地,這些此前本官都同你說過,亦說過本官對西北的規劃,不再贅言,你乃本官親信之人,西北兩省巡撫皆會為你提供便利,若還有難處,可密信給本官,缺銀子,本官給你銀子;缺人本官給你送人——”
“所以,本官究竟意欲何為你可明白?”
劉永年一拱手,“朝堂上浪急風高,大人自當提早謀劃。”
周二郎抿唇一笑,“伯遠果然知我。”
話音一轉,周二郎又道:“令郎在安京城由本官護著,伯遠不必操心。”
劉永年點點頭,“有大人看顧著,屬下自然放心。”
周二郎要做的事兒太大,更是大逆不道,人心是靠不住的,他必須要把劉永年的兒女留下來做人質。
劉永年顯然也明白,所以才會勸說劉夫人讓孩子們留在京城跟著外祖,總好過去那西北之地受苦,亦沒有前途。
可憐的劉夫人又一次被劉永年騙了,這個男人心中最重要的永遠都是權勢。
劉永年自是不可能讓劉夫人清楚他要做的事,能哄就哄,能騙就騙,能讓夫人後半生過得開心點兒最重要。
周二郎起身告辭,劉永年送出門外。
直到周二郎的馬車走遠,劉永年轉身回府,剛一進門兒,燒火棍子迎麵抽來,“劉永年你個混蛋!”
劉永年躲閃求饒,“錦兒,仔細累著你,你換個細點的棍子,為夫讓你打。”
“你個騙子,姓周的王八蛋到底讓你去西北做什麼!”
“錦兒莫要冤枉人家,周大人隻不過有些惜才,給為夫指了條明路,為夫以後遠離官場,學習經商,賺銀子養老婆就是伯遠後半生最大的任務。”
“滾——”
“一把老骨頭,糟老頭子沒人要,夫人就勉為其難收了吧。”
“……”
轉眼就是元宵佳節,因為太子的事,加上永和帝身體欠佳,今年宮中的元宵宮宴免了,周二郎得以能陪著家人共度元宵佳節,周錦鈺嚷著今年要去玩兒射花燈。
因為大伯這些日子教會他拉弓射箭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出去試試。
周鳳英說她得去店裡,趁著今日元宵佳節出來逛的人多,多賣點兒貨。
周二郎瞅了一眼周鳳英今日與眾不同的裝扮,摸了摸鼻子,道:“晚點兒叫人去接你?”
周鳳英忙擺手,“接我乾嘛,今日安京城裡官兵巡邏,夜不閉戶,安全的很。”
周二郎點點頭,冷不丁道:“大姐,你今日的發簪有點兒不太適合這身裝扮。”
“啊,真的嗎?雲娘,你最會選,你趕緊幫我去選個合適的。”周鳳英拉著朱雲娘往屋裡走。
周二郎嘴角兒勾笑,更加確定大姐有情況。
哎,老房子著火,隨她去吧。
那個不長眼的敢占大姐的便宜,以後也不用做男人了。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周鳳英今日打扮得格外用心,身上的衣裳都是在家裡來來回回換了七八套才選出來的,太素淨了不好,太豔了也不好,太老了不行,太嫩了穿不出去,當真是左右為難,最後才選了這一件月白衣裙,外麵披了黛藍色毛領鬥篷。
郝有財比周鳳英在家裡墨跡的時間更長,他本就比周鳳英歲數大,長得還老成,這些年又吃苦受累,就更顯得有些滄桑,幾方麵相加,總害怕周鳳英嫌棄他。
每當他攢足了勇氣準備去周家提親,就聽到鳳英說他那兄弟升官的消息,他已經攢了足足三次了,結果鳳英那兄弟一到關鍵時刻就升官,簡直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現在郝有財都快要絕望了,鳳英長得好,她那兄弟又貴不可言,自己哪來的臉去人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