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進車裡,周二郎微微閉了眼,養神。
“蘭香坊那邊有什麼進展?” 他隨口問道。
“大人,馮明恩那老色批狡詐得很,蘭嫣暫時沒能獲得什麼有用的消息,不過徐家的大公子卻是對蘭嫣迷戀得很。”
“嗯,告訴她,難啃的骨頭才香,女人最大的魅力不是貌若天仙,是看到摸不到,摸到得不到,哪怕是皇帝來,也讓她給我把架子端穩了。”
“是,大人。”
胡安心想,大人是懂男人的,比女人更懂。
想了想,周二郎又道:“叫她不要把眼光總放在那些世家子弟身上,多搞一些以文會友,以詩會友,以棋會友,以琴會友,結交一些有名氣的才子大家,借著這些人把自己的身價再提一提。”
胡安不解,“大人,那些個才子大家個個愛惜羽毛得很,怎可能去蘭香坊這種地方。”
周二郎勾了勾嘴角兒,“風月常新,時複登樓聊縱目。煙花無際,須知有岸可回頭”
胡安:“……”
聽不懂。
周二郎不再說話。
胡安聽不懂大人這兩句詩是何意思,但並不妨礙他對大人的崇拜之情猶如淘淘江水。
聰明的人乾啥都有一套,哪日大人辭官,去開青樓楚館,必定也賺得盆滿缽滿,就說這蘭嫣吧,眼看就要被新人所替,成為昨日黃花,大人一首詩就叫她起死回生。
並且憑著大人的提點,如今不但保住了自己的地位,更是架空了原來蘭香坊的老鴇,翻身做主人。
胡安有點兒好奇,大人他到底是好色還是不好色呢?
假如說大人好色,到底是他占人家的便宜,還是人家占他的便宜不好說呢?就大人這才情相貌,跟誰睡都是虧本買賣。
馬車到宮門外的時候時間還早,周二郎遇見同樣來的比較早的賀明堂。
“賀將軍來得早。”
“周大人也一樣啊。”
兩人相視一笑,賀明堂道:“鈺哥兒身體好些了嗎?聽我們家勝哥兒說鈺哥兒身體不好,被送去廟裡養一段時間。”
周二郎笑道:“好多了,主要是家父迷信,聽算命的大師說鈺哥兒今年有一劫難,需要送到廟上躲避禍患,不成想春節沒過完,鈺哥兒就病了,家父更加堅持那位大師的說法,非要把孫子送去不可,不送,鳳青就是不孝,大逆不道。”
賀明堂嗬嗬一笑,同情道:“我們家老頭子亦是一樣的固執脾氣犟,不過話說回來,這算命一說還是寧可信其有,免得後悔。”
“周將軍說的極是。”
抿了抿唇,賀明堂道:“你我兩家都不算外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周二郎一笑,“你我二人共同上過戰場,我大哥與令侄更是生死之交,鈺哥兒同勝哥兒倆小的亦是好兄弟,我們倆家自然不算外人,將軍有話不妨直言,鳳青洗耳恭聽。”
賀明堂組織了一下措詞,道:“周大人隻得鈺哥兒一子,孩子連兄弟姐妹也無,未免太過孤單,周大人沒想過要多多開枝散葉麼?”
周二郎沉默無言。
此處無聲勝有聲,賀明堂從他苦澀的眉眼間自行腦補出了劇情,如周二郎這等條件的不納妾能有什麼原因?
無非是他眼光高,他看上的女人不願為妾;願意給他做妾的女人,他又看不上。
如今朝堂之上局勢微妙,賀家亦不能獨善其身,與徐家聯手或者與端王聯手都不亞於與虎謀皮,隻有周鳳青。
這個年輕人有能力,有魄力,亦有影響力,關鍵周家不似他們這些根基深厚的百年世家,他勢單力薄,更好掌控。
兩家聯姻,不失為上上之選。
想到此,賀明堂湊近周二郎,笑道:“周大人豐神俊朗,不瞞你說,我那侄女兒仰慕大人已久。”
周二郎驚詫地瞪大了眼,反應過來,瞬間白皙的俊臉就紅到了耳邊兒,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將,將軍,莫要玩笑。”
賀明堂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憋住笑意,這個小周大人雖才華橫溢,在男女一事上卻還純潔得很呢。
權勢正盛,在朝堂上銳不可擋的男人害起羞來,當真是俊俏的難描難畫,自家侄女兒睡他不虧。
周二郎沒有給出賀明堂任何態度,賀明堂卻先一步把周二郎看成了未來的侄女婿。
如果他看仔細一些,就會看清楚周二郎的眼底清明一片。
高端的獵人總是會以獵物的姿態現身。
想到前世傻兒子竟然跑去當和尚,親大哥與自己拔刀相向,爹氣得要與自己斷絕父子關係,周二郎深覺做一個偽君子的必要性,上輩子他太正直也太善良了。
文官袍服上繡的為禽,武官袍服上繡的為獸。
他自然要對得起“衣冠禽獸”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