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病 京郊二郎神君廟。蕭祐安的密……(2 / 2)

待周二郎走後,朱隱才同蕭祐安道:“殿下,鈺哥兒他……”

蕭祐安臉色不好看,默了半晌,才道:“鈺哥兒落水後窒息的時間太長,孩子醒過來後沒有癡傻已經是萬幸,傷了腦子,頭痛之症大概要伴隨終身了。”

朱隱急道:“就連殿下也無辦法治好麼。”

蕭祐安輕輕搖頭,“我也無法。”

朱隱抿了抿唇,終是問出了心中不敢想的事,“會影響孩子的壽命嗎?”

蕭祐安沒有回答,他也無法回答,他隻知道鈺哥兒的求生欲望強大到驚人,忍受痛苦的能力亦超出了他的想象。

有些話他沒有對朱隱說,鈺哥兒可不僅僅是頭疾的問題,他吃得那些藥想要排解出去,亦要受一翻苦楚。

按照常理來說,這具小小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住如此多的病痛,就鈺哥兒喘症的嚴重程度來說,沒有夭折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奇跡,這次落水,孩子的身體雪上加霜,可他又匪夷所思地活了下來,並且恢複得超出預料。

賊老天似乎總是降下災難在這孩子身上,可鈺哥兒偏要逆天改命一般,回回都撐了下來。

對此蕭祐安無法解釋,隻能是歸功於蕭家的列祖列宗保佑鈺哥兒,讓蕭家這唯一的血脈得以延續下去。

蕭祐安雖然沒有承諾就一定能治大郎的病,但周二郎從對方的表情動作中看出蕭祐安心裡是有一定成算的。

坐在馬車裡,周二郎的眼淚無聲無息地順著臉頰往下淌,二十多年了,壓在他心裡的大石頭二十多年了,這份痛苦和愧疚整整壓了他二十年。

沒人能理解這份痛苦和壓抑有多重,重到要把人逼瘋,重到他恨不能自己殺了自己。

曾經的他也同鈺哥兒一般貪嘴,甚至比鈺哥兒更甚,有一次看到族長家裡的孩子拿著白麵饃饃吃,那麼白,那麼軟,好像都可以聞到香甜的味道,他饞到咽口水,饞到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投胎到族長家裡。

回到家裡他就哭,哭自己命苦,哭自己不會投胎,明明周青柏長得那麼醜,還那麼笨都有白麵饃饃吃,憑什麼他卻沒有。

大哥安慰他,說咱們二郎都已經這麼好看,這麼聰明了,老天爺再把白麵饃饃也給了二郎,像是青柏那樣的娃該怎麼活呀,二郎不能什麼都要。

大哥的話讓他心裡好受一些了,可他仍舊饞人家的白麵饃饃,對大哥道:“哥哥,你沒見過人家的白麵饃饃,可白了,可軟了,二郎好想嘗一口,一定很好吃。”

大哥哄他,“二郎莫哭,哥哥給我們二郎去捉條魚煮了好不好,魚肉煮熟了也是白白的,軟軟的。”

於是數九寒天,大哥跑去小青河為他砸冰撈魚,回來就著了風寒,高熱不止,他嚇壞了,恨自己嘴饞,恨自己任性。

他扇自己的嘴巴,他拿刀子想割掉自己舌頭,大哥因為他啞了,他乾脆也把舌頭割掉也變成啞巴,這樣他就不欠大哥了,他就心裡不難受了。

可他下不了手,他手裡拿著剪刀就是下不了手!

後來大哥發現了他,上來奪他手裡的剪刀。

他不給大哥,似乎在大哥麵前表現出自己的決心,才能讓他有勇氣麵對大哥。

他拚命的往回奪剪刀……

啪!

大哥狠狠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大哥。

大哥先是奪過他的剪刀,扔到一旁,又扶著呆住的他坐下。

大哥用口型對他說:“不是二郎的錯,二郎好好讀書,大哥等著二郎做狀元。”

大哥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家裡任何人,爹娘隻當是大哥嘴饞,大冬天跑去砸什麼冰。

從那以後,他無論看見什麼樣的好吃的都不再嘴饞,再無口舌之欲。

……

眼淚順著臉頰淌進周二郎的嘴角,鹹而苦澀。

上輩子大哥大義滅親,毀了他的千秋大業,害得他落得被淩遲處死的下場,這輩子他害大哥口不能言。

上輩子他偏心小魚,所以小魚要替他承受罪孽。

冥冥中,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手操控著他們周家的命運,操控著他,用他最敬重的大哥綁架他;用他最疼愛的孩子懲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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