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風雨欲來 付出代價(1 / 2)

永和帝突然一連數日稱身體不適, 未曾上早朝,朝堂上變得波雲詭譎,氣氛愈加微妙起來。

群臣對永和帝的龍體安危紛紛猜測, 國不可一日無君, 太子已死,新的儲君可還未曾設立。

皇帝遲遲不肯立新君,這要那天有個三長兩短來個突然暴斃,屆時誰來繼位, 誰來監國?

那樣的話必會引起朝堂震蕩, 天下大亂。

可皇帝身體欠安, 誰敢找死諫言皇帝設立儲君, 皇帝還沒死呢,你就急著操心處理他的身後事了麼?

永和帝共有八子,嫡長子太子已被處死,老三,老四早夭, 老六乃是皇帝一夜風流寵了個宮女兒生下來的, 除非其他皇子死絕了才能輪到他, 老七老八還是奶娃娃呢,如何能做得了一國儲君?

算下來,剩下的人選也就二皇子和五皇子競爭,當然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端王放在那裡。

而養病中的永和帝目前最信任的隻有魏倫以及周二郎兩人,魏倫又是周二郎的人, 是以,眼下能影響永和帝決定的非周二郎莫屬。

眾人隻知周二郎入了永和帝的眼,簡在帝心,隻有魏倫清楚這位六元及第, 才華橫溢的狀元郎清高的時候是真清高,可當他放下身段的時候就絕不扭扭捏捏。

周大人放下身段的那一刻,是個人都招架不住的。

皇宮,帝王寢殿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酸腐味兒,不太好聞,卻沒有燃燒檀香來遮蓋異味兒。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太子在永和帝殿中的燃香內下毒後,整個皇宮內再不許聞到一星半點兒的熏香味兒。

寢室內,永和帝才剛剛嘔吐過,周二郎將端著的痰盂放下,無視被永和帝嘔吐物濺臟的衣袖,將永和帝扶至龍塌上。

小太監端了漱口的溫水過來,周二郎自然而然地接過,服侍永和帝漱口。

周二郎的愛乾淨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永和帝亦有所耳聞,見他如此細心照料自己,忍不住心生感慨,關鍵時刻見忠心,周二郎此人,自己果然沒看錯。

本就被疾病折騰的心煩氣躁,更被那些蠢蠢欲動盼著自己駕崩的朝臣所氣,此時的永和帝無疑是脆弱的,對忠臣的渴盼和依賴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

而脆弱的人潛意識裡更願意相信他自己所相信的,因此永和帝也就沒有留意到每次周二郎前來侍疾的時候魏倫十次有六七次有事情不在。

且,周二郎在跟前伺候的時候,身邊伺候的太監宮女好像都比平時少了幾分機靈,這就顯得周二郎的侍奉格外討他滿意。

永和帝道:“這些時日辛苦周愛卿你了,又要協助朕處理奏折,又要侍疾,朕看你清減了不少。”

周二郎溫聲道:“陛下對微臣有知遇之恩,若非陛下一力提拔,便無今日之周鳳青,微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若是清減幾分能換來陛下安康,周鳳青就算豁出這一身骨肉又何妨。”

永和帝笑罵了一句:“朕的狀元郎如今也學會逢迎拍馬了。”

周二郎難掩委屈,道:“陛下誤解微臣了,微臣句句發自肺腑,隻有陛下好了,微臣才能好;千裡馬常有,伯樂不常在;若是陛下不好了,誰還能給微臣撐腰做主?”

周二郎最後一句故意說得有些孩子氣,話裡話外透露出幾分對永和帝的敬畏和依賴,儼然把永和帝看得如父如君。

和永和帝打交道幾年,被他操縱於鼓掌間,用得著自己的時候就是周愛卿,用不著自己的時候就甩臉子靠邊兒站甚至多次無情打壓,周二郎深諳永和帝的虛偽多疑。

和這種人打交道,說再多的漂亮話,都不如把自己的利益同他的利益捆綁在一起,唯有如此方能打消他的疑慮,使其放心。

周二郎的演技是在線的,神情動作以及語氣不能再自然,他可太了解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依賴和敬畏時會是何種表情何種語氣了,雲娘對他就是,鈺哥兒好像亦有點兒怕他。

果然,永和帝聽完周二郎的解釋,臉上的笑意更加真實了幾分。

這會兒兩位宮中的禦醫急匆匆背著醫藥箱趕來為永和帝查看具體情況,因為跑得急,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陛下的脾氣本就不好,中毒生病後更是喜怒無常,禦醫們一個應對不好,就可能人頭落地,這並非虛言,已經有兩個前車之鑒了。

永和帝看著跪在地上的二人,麵露不滿,這些無能庸醫,原本說得是體內餘毒好好將養一段時間就會慢慢排出,這都過去三四個月了,非但沒有見好,反而身體肉眼看見得愈發虛弱。

他不耐煩的伸出手腕,禦醫戰戰兢兢走上前切脈。

片刻後,禦醫鼻尖兒上的冷汗冒出來了,本就敏感的永和帝見狀心裡咯噔一聲,陰沉沉問道:“朕的病如何,到底何時能好?”

禦醫本就害怕,此時見永和帝神情極為不悅,頓時就慌了神,腦袋嗡嗡的,一時之間竟然呆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才好。

說實話,唯恐永和帝盛怒之下,自己項上人頭難保;說謊話,皇帝又豈是好糊弄之輩。

永和帝見禦醫不敢說話,心愈發往下沉,怒道:“來人啊,把這個庸醫給朕拉下去!”

“陛下饒命!饒命啊,陛下!” 禦醫如夢方醒般大聲求饒。

周二郎見狀亦是出了一身冷汗,禦醫的態度意味著什麼不言自明,在場諸人在不經意間被迫掌握了大乾朝的最高機密,——永和帝將命不久矣。

殿中之人,有一個算一個,永和帝會留下活口嗎?

急中生智,周二郎猛地高喊一聲 “且慢!”。

包括永和帝在內諸人,齊齊看向他。

周二郎“撲通!”一聲,給永和帝跪倒在地,含著眼淚道:“周鳳青欺君罔上,請陛下治罪!”

他此言一出,把永和帝搞懵了。

就聽周二郎道:“臣一早就知道了陛下的病情,是臣聯合魏公公,威脅禦醫對陛下說謊,臣萬死!”

永和帝冷冷怒視著他,“到底怎麼回事,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周二郎站起來,扶著永和帝坐下,“陛下請先息怒,聽微臣解釋。”

永和帝從周二郎的神情舉止中嗅到了一絲生機,一顆沉到穀底的心瞬間又燃起了希望,故意怒道:“朕允許你站起來了嗎?”

周二郎道:“微臣先扶陛下坐下,馬上就跪回去。”

永和帝瞥了他一眼,“行了,站著回話吧。”

周二郎不敢站著,跪回原位,道:“陛下那日毒發昏迷,太醫說陛下所中之毒非同尋常,且已入肺腑,說是,說是……”

周二郎眼圈兒一紅,說不下去。

永和帝道:“恕你無罪,講!”

周二郎悲切道:“禦醫說陛下龍體受損不輕,怕是,怕是活不過十年。”

周二郎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若是一開始永和帝得知自己活不過十年,必然會勃然大怒,可是經曆了剛才被判死刑,周二郎如今說他還有十年壽命,他反而是死裡逃生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就聽周二郎又道:“微臣擔心陛下憂慮過甚,反而不利於身體恢複,禦醫也說醫無定論,陛下如今正當壯年,又有龍氣護佑,說不得能創造奇跡。”

永和帝聽罷,眯著眼衝著被拖到門口的禦醫道,“你剛才為朕切脈後,神色恐慌,可是朕的病情有變?”

那禦醫死裡逃生,此時也清醒過來,皇帝能活多久重要嗎?

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先活下來,躲過眼前的一關再說,強烈的求生欲讓他腦子瞬間靈光了幾分,衝永和帝磕頭道:

“陛下贖罪,前幾日臣為陛下把脈情況尚好,剛才為陛下把脈,卻見陛下肺經突然虛浮,一時吃驚何以幾日之內陛下的身體狀況變化如此之大。”

永和帝微微閉了眼,一揮手,“滾吧。”

周二郎目光微閃,當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禦醫剛才這番忽悠永和帝的話無疑會戳中永和帝的痛處,永和帝這次是不想放權也得放了。

果不其然,就聽永和帝道:“周愛卿,以後政務上的事兒,你就要替朕多分擔了。”

……

周二郎從皇帝的寢宮內出來,行至禦花園的拐角處,卻見剛才的兩名禦醫等在那裡。

兩人見周二郎過來,忙上前行禮,跪謝周二郎救命之恩。

“兩位快速速請起。” 周二郎親手攙扶二人起來。

二人受寵若驚,周大人乃是陛下最寵愛的朝臣,西廠魏公公與他交好,周大人本身又是宮廷禦林衛的首領,整個皇宮的宮女太監莫不看周大人的眼色行事。

就算是宮裡的皇子娘娘見到周大人,也要禮遇有加的。

剛才被救之人哽咽道:“謝周大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劉煥沒齒難忘。”

周二郎肅了神色道:“本官救的了你們一次,救不了你們第二次,你二人皆是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帶口之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當有數。”

二人在宮廷中當差多年,見慣了宮廷陰私爭鬥,自然知道輕重,亦知道皇帝不久於世的消息傳出去絕非自己二人可以承擔的後果,劉煥率先向周二郎表態:

“下官一切聽從周大人安排。”

“下官亦是。”

周二郎看了一眼四周,沉聲問道,根據你們的診斷,陛下的龍體到底還能撐多久,本官要聽實話。”

聞言,二人對視一眼,劉煥不敢欺瞞,顫顫巍巍伸出幾根手指。

周二郎:“年?”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