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永和帝猛地一口鮮血噴出,隨後頭顱像是失去了支撐般,無力地垂落在枕頭上,身側手指尖微微動了動,最終歸於平靜。
一切安置妥當,周二郎麵無表情地走出寢殿,命魏倫傳令下去,“皇帝駕崩了!”
很快,宮中就哭成一片,二皇子跌跌撞撞跑來,差點兒撞到周二郎的身上,“大人,父皇他……”
他眼裡閃著瘋癲與熱切,唯獨不見一絲悲傷。
周二郎麵色沉痛,微微頜首。
二皇子忍不住抓住周二郎的衣袖,顫聲道:“大人,那我——”
周二郎打斷他:“太子還是先進去為先帝守孝,免得被人說是不孝。”
他聲音不大,語氣亦不算嚴厲,目光中的冷冽和壓迫卻叫趙正桓無端畏懼,不由目光躲避。
周二郎見他露出怯意,不動聲色收回了視線,道:“進去吧。”
趙正桓點頭,他發現今日的周大人似乎與往日不同,可能是父皇突然駕崩,心情不好吧,他未及多想,匆忙往先帝宮中跑去。
進到大殿中,趙正桓除了知道跪著哭,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直到周二郎再此進入殿中,他才彷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周二郎率群臣哭喪完畢,有條不紊地安排太子在先帝靈前繼位,百官就地脫下哭喪的衣服,換上吉服,去太極殿舉行登基儀式,接受百官朝拜。
先皇遺旨,新帝年幼,晉封周鳳青為攝政王,輔助新皇總管朝政,有聽政、議政、監政之權,為表尊崇,特赦免其朝拜之禮。
周二郎站在新帝身側,與其一同接受了百官朝拜。
至此,周二郎距離皇位僅有一步之遙,或者說此時的他已經是這個國家的真正掌舵人。
馮明恩不明白周二郎為何不趁此上位,辛辛苦苦忙活一場,白白讓趙正桓漁翁得利,撿了大便宜。
馮明恩不明白,蕭祐安也不理解,他對周二郎的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氣急敗壞跟周二郎吵了起來。
“周二郎,我真是高看了你,你可真行,關鍵時候你上不去,你還是男人嗎,你就這點兒出息,那把椅子燙屁股是麼?!!!”
周二郎懶得跟他解釋,挑眉道:“嶽父大人衝我發的哪門子脾氣,我姓周不姓蕭,一沒義務替你複辟,二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好像也不是嶽父您吧?”
蕭祐安老臉一紅,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憋出一句:“你對得起你自己嗎?”
周二郎:“不勞您操心,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
蕭祐安無語望天,終於體會到什麼叫求人不如求己,難道他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嗎。
正絕望悲憤之際,就聽周二郎道:“我與嶽父做筆交易,你把鈺哥兒的病治好,我隨時把龍椅拿回來。”
蕭祐安氣結,“……你以為我不想治好!”
周二郎抬腿往外走,甩下一句:“我會出銀子建醫館,彙集天下名醫,嶽父作為負責人,帶頭兒研究為鈺哥兒治病的良藥。”
周二郎不著急現在登基,自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在內。
一來他雖然收編了端王和徐庚的勢力,但畢竟時日尚短,如何能與人家深耕多年,親戚連親戚,門生連著朋友,外帶聯姻加持的關係相提並論。
如此一來,人心不齊不說,真遇見大事,絕對都是牆頭草,靠不住。他勢頭猛的時候自不必說,可一旦出現頹勢,結果幾乎可以預見了。
二來,趙氏的宗親和外封藩王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真要逼急了,聯合起來搞事情,絕對也是個大麻煩,戰爭一起,又是民不聊生。
還是那句話,小火慢燉,靜待時機。
他要的不是天下大亂,他要的是平穩過渡。
大乾朝的老百姓可再禁不起頻繁折騰了。
天氣漸涼,空氣中已經有了幾分秋意,興許是心結放開,情緒好了,胃口就慢慢變好。
胃口一好,身體便也硬朗了些,最主要他現在睡眠變好了,大約是睡得好,頭疾犯的頻率竟也明顯減少。
到底是小孩子的身體,新陳代謝好,又在生長發育中,周錦鈺的氣色越發好了。
他臉上也有了一點兒孩子該有的嬰兒肥,彆人都是倆酒窩,他隻有淺淺的一個,卻好看得緊,
誰見了都得誇一句:這是誰家的小少爺,是觀音娘娘座下的小金童吧。
鈺哥兒哪兒都好,就是孩子最近讓大哥帶的多少有點兒野。周二郎鬨心。
不讓吃辣椒,偷偷摸摸吃了。
不讓玩兒水,大哥竟然偷偷帶著學鳧水,說是若是早些教會鈺哥兒鳧水,就不會有端王府那當子事兒,男人讀不讀書另說,學會生存本領是必須的。
周錦鈺其實在現代是會遊泳的,隻是上次掉入湖中正好是冬季,天寒地凍被冷水一激,喘症犯了。
自打那次以後,身體越發不好了,他不認為自己的體力可以支撐遊泳,所以從來都沒嘗試過。
大伯鼓勵他,在旁邊保護他,不得不說大伯出色的遊泳技術,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而且大伯很有經驗,教他辨認什麼地方適合野遊,什麼地方水下情況複雜,絕對不能涉險。還教他倘若遇上腿抽筋應當如何自救,遇上水草纏繞又當如何處理。
大伯顯然不再把他當成當初的三歲小孩兒看待。
而他也從一開始的一丈、兩丈……到現在他都能遊個一百多米了,原來他也是可以的。
這種身體的正麵反饋對他來說真的是彌足珍貴,無形中讓他對自己的身體更加樂觀了一些。
周二郎耐於大哥的麵子,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著不吭聲,今兒見到叔侄二人又要溜出去,實在忍無可忍了。
這眼瞅著可都要入秋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即便是半下午,那水溫也不能和夏天相比,著涼了孩子又是受罪。
見二郎跟個攔路虎似的杵在眼前,擋住去路,大郎看了看他,一挑眉,“二弟攔著有事兒?”
周二郎的借口張嘴就來:“大哥,今兒下午我難得有空閒,想要帶鈺哥兒練會兒書法。”
周錦鈺從旁邊插嘴,“爹,我和大伯一會兒就回來,回來我再跟爹練習書法,不耽誤事兒的。”
周二郎低頭捏了捏他耳朵,“沒規矩,爹沒教過你嗎,大人說話,小孩子不準插嘴。”
周大郎:“二弟讀聖賢書,百官之首,自是懂規矩的,那便給鈺哥兒做個榜樣,你當知長兄如父,大哥的話你聽是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