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駕崩 午後,皇宮永和帝的寢殿內。偌大……(1 / 2)

午後, 皇宮永和帝的寢殿內。

偌大的房間裡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這樣死一般的沉寂, 安靜到讓人心裡發怵。

一陣風吹起明黃色的帷幔,

簾子後有拉風箱似的粗喘聲傳出。

在寂靜的大殿裡格外瘮人。

“來人呀,來人,翻身, 朕要翻身……”

永和帝嘴唇乾裂起皮,麵色蒼白如紙。

他仰躺在龍榻上, 想要翻一翻身都困難無比。

喉腔裡斷斷續續喘著粗氣。

他費力抬了抬胳膊,又無力垂下, 歇了一會兒,又開始叫喚。

苟延殘喘,他哪還有半分九五至尊的威風,自然也無需再怕他。

近前伺候的小太監麵無表情杵在他床前不遠處, 任他如何□□哀嚎,像塊石頭墩子一樣,紋絲不動。

他可不會隨便動他,動一動, 他若疼了, 指不定又要治罪。

自打永和帝病重臥床, 幾乎每天都有宮女和太監因為伺候不周,被他重罰,在他身前伺候的人無不戰戰兢兢, 精神高度緊張。

若是惹怒了他,運氣好些,趕上周大人在,還能留下一條性命;運氣差點兒, 一頓板子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他們盼著永和帝駕崩不是一天兩天了。

嘩啦,珠簾晃動,魏倫從外麵走進來。

小太監不敢怠慢,忙站起身躬身行禮,魏倫擺擺手,小太監應聲退下。

看到魏倫進來,永和帝突然激動起來,麵目猙獰,對著魏倫怒目而視,“你——,你這個背主的狗奴才,不得,不得好死!”

魏倫向前兩步,似是嫌棄皇帝身上的怪味兒一般,在龍榻幾步遠處停下,衝永和帝輕淡一笑,“陛下勿要躁動,小心氣大傷身。”

聞言,永和帝五指用力抓緊身下布料,乾枯的手背上青筋亂跳,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拿魏倫沒什麼辦法,隻能拿拳頭胡亂捶打床榻,嚷嚷著要見周二郎,要見二皇子。

相比永和帝的狂躁,魏倫麵色平靜,不緊不慢開口:“首輔大人日理萬機,替您操勞著國事,怕是抽不出時間來見您,至於二皇子——”

魏倫輕輕勾了勾嘴角兒,繼續道:“二皇子如今已經被您冊封為皇太子了,正迫不及待等著您給騰地兒呢,他哪有心思來給您儘孝呢。”

“嗬~。”魏倫聲音極輕的,帶出嘲諷的尾音。

“逆臣賊子!拉下去,拉下去!”

“給朕千刀,千刀萬剮……”永和帝嘴唇哆嗦,氣得語無倫次。

魏倫淡淡一笑,“看到陛下這般絕望,老奴突然間就想起當年一些往事,陛下可還記得老奴並非是自願做太監的,老奴那時也如同陛下這般絕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

永和帝怔愣了一下,渾濁的目光中似乎閃過些什麼——魏倫是被他強迫自宮的。

因為他需要絕對可以信任的人在身邊,無根的太監最是合適不過,魏倫能乾且忠心,用得也順手……

他想起魏倫每次表忠心的時候,總喜歡說:老奴是無根之人,從進宮那天起就無牽無掛,心中隻有陛下您一人,除了依靠陛下,奴才還能依靠誰呢?

——原來那些都是反話。

不理會永和帝的錯愕,魏倫微微俯身,輕輕替永和帝理了理被麵,淡淡道:“陛下覺得魏倫對您有用,就讓魏倫做了太監;如今又覺得離不開周大人,便賜他一杯毒酒,讓他給您陪葬;”

“陛下的賞識和看重,讓人承受不起呢。”

說完,魏倫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寢宮。外麵陽光正好,他終於為自己報了仇,可他的一生卻早就被毀得麵目全非,無兒無女,孑然一身。

許是白天刺激太過,半夜裡,永和帝突然情況不妙,麵色灰白,呼吸急促,口中吐著白沫。

宮中禦醫匆忙過來查看,見此情形,衝魏倫搖了搖頭,道:“撐不過今晚。”

魏倫垂眸不語,半晌後,擺了擺手,命人速去通知周二郎。

周二郎接到消息後,卻沒有立即進宮。

消息是真是假,魏倫是否被人脅迫,都未可知。

他自然不會犯徐庚和端王的錯誤,做好後手以防不測。

二郎囑咐蕭祐安看顧好家裡人,倘若看到皇城中有煙火信號放出,則立即帶人從密道出城。

蕭祐安點點頭,叮囑他行事小心。

辭彆蕭祐安,周二郎帶著大哥以及胡安從府裡出來,先去了一趟錦衣衛,帶上精銳心腹,這才快馬加鞭趕往宮裡趕。

到了宮門口,周二郎把錦衣衛的兵符令牌交到周大郎手上,道:“大哥勿要擔心,如今整個朝堂以及皇宮都是我的人,此番布置隻是以防萬一,半個時辰之後,胡安若出不來送信,大哥便率人闖宮。”

大郎什麼都沒說,目光直視二郎,雙手用力握了一下弟弟的肩膀,一切叮囑和關心都在不言中。

周二郎點點頭,帶著胡安策馬上前叫門,守門之人自然認得他,忙小跑著打開宮門相迎,把人放進來,複又迅速關上。

伴隨著一陣吱扭聲,宮門一點點閉合,將周二郎的身影隔絕在宮門之後,大郎握住韁繩的手緊了緊。

皇宮內,君臣終於再次見麵。

隻不過這次是周二郎站著,居高臨下,有些憐憫地瞅著龍榻上奄奄一息的永和帝。

見到周二郎,永和帝灰敗的眼珠突然迸發出回光返照般的光亮,胸腔劇烈震顫,發出含糊不清的喘息聲,他著急地蠕動嘴唇,拚命想質問什麼。

周二郎萬萬沒想到永和帝吊著一口氣兒見自己,是為了來興師問罪,果然和端王趙修遠是一家人——沒有一丁點兒自知之明。

周二郎開口,聲線淡淡,“玉殿傳金榜,君恩賜狀頭。慷慨丈夫誌,生當忠孝門。”

“陛下,周鳳青當年一腔熱血忠君報國,難道不是您逼著臣一步步學會爾虞我詐,玩弄權謀之術的麼?”

“所以,周鳳青也罷,徐庚也罷,端王也罷,哪怕是太子,都是被您一步步逼到了謀反的絕路上,凡事皆有因果,陛下與其責怪臣,不如反省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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