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考室的氣氛隨著柴京彥的出現, 變得十分凝重, 隻有獅公玄吸了吸蘆管裡的瓊光薏仁水, 發出些微的滋滋聲。
據說此乃他回歸天武門後,平生嘗到的第一種熟水,喝得心花怒放,幾乎每天都要來上三四杯,空間法寶裡也時時準備著, 若是無事便拿出來喝上幾口。
“回師祖大人,我瞻仰您的風姿, 無意在話本上看到的, 也不知是真是假。”
薑勤風言辭懇切, 表情嚴肅, 絕對是正經人。他真的不知道師祖的中衣是白底暗梅紋,襟口繡八角雪、綴波玉紗, 信他。
以柴京彥為主題的話本彆說在上清, 在其他兩境中也熱賣暢銷, 多用他四處遊曆、斬妖除魔的故事為背景, 仔細描寫中衣或者更私密片段的小黃書也不是沒有,不過一般隻敢在黑市流通,被不少出手闊綽的女修購入珍藏。
柴京彥露出一種頗為古怪的表情,但看他圓圓的黑眼睛, 明亮又純潔,不由得以為是自己想多了: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看那些雜七雜八的汙穢東西?
於是他繼續說明來意:“我在雪團的爪子上發現了鎖靈鼎的碎片, 你武鬥遲到可是因為被困在其中,不得脫出?”
“喵~”
他話音剛落,那隻白身藍瞳的小貓從柴京彥身後走出來,歪著小腦袋看著薑勤風,疑惑這世上竟存在氣息如此與主人相近的人類。
薑勤風之所以沒有當場揭發柴可,是因為擔心他們留有後招,把證據清理乾淨,反倒不好,再加上柴京彥與柴可似乎在血緣上出於同宗,更不方便在弟子選上直說,以防損傷柴京彥的臉麵。
不過既然師祖大人都親自來問了,沒理由不告狀。
薑勤風一五一十地坦白,從柴可故意擋傷博取他的信任,再到鎖靈鼎限製他的行動,告狀嘛,就是要思路清晰,口齒伶俐。
柴可的臉色越來越白,說到底他年紀不大,什麼成熟穩重都是裝出來的,譬如方才看到薑勤風明顯得了師祖偏愛,他整個人都如同豎起尖刺的刺蝟,充滿攻擊性,全然不似剛來時候的文靜模樣。
柴京彥的視線從薑勤風轉到他身上,目光輕輕的,如同鵝毛薄雪,卻讓人心中一涼。
“我從來不偏袒誰,陟罰臧否,皆按照上清境的規矩來辦。”
他嗓音清朗柔和,連罰人的時候,都極有風度,讓人生不起逆反之心。
“柴可,犯禁舞弊,立即退選,回去之後靈寶、法器收繳,閉門思過三個月。弟子不正,師門亦有過,教你的人,自然也要領罰。”
柴可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心裡委屈極了,他準備這麼久,隻為師祖能愛憐地看他一眼,卻因為薑勤風反而受了責備。
他低下頭,帶著哭腔低低應諾一聲,不經意露出那段被抓傷的手臂。
“柴可知錯了,甘願受罰,隻希望師祖大人不會因此錯看了我。”
薑勤風瞧他這副樣子,裝乖扮弱,隱約有些江佑鄰的影子,心中不由更加討厭他。江佑鄰狡猾善騙,卻是因為先天不足、父母壓迫所致,在眾人的冷待與嘲諷中長大,雖壞但仍有可憐之處。
眼前的這位柴可,出身優渥,靈根出色,卻壞得天然,壞得死不悔改。
好在柴京彥對柴可沒什麼情分可言,實際上因為修為高深,他已活了數千年,和他有血緣關係的柴家人早就一個一個故去了。現在的柴家與他,並非柴家人故意展示的那般親密。
所謂修行,本就是愈高深越孤寒,他這般受天道垂憐的人,身側更是無一比肩。
“弟子選繼續。”
看到這一次上台的隻有三個人,天鼎門的顧飛雲神色一變,山水輪流轉,剛想轉身,就被公孫贏攔住了。
公孫贏冷笑:“顧仙師,弟子選還未完,留下來看了結果,再走不遲。”
顧仙師爬到這個位置,什麼場麵沒見過,他不氣不惱,回以微笑,全然不在意的樣子。
“我且看看是雷獅子厲害,還是你那人間撿來的小白狗更出色。”
幾乎沒有修士肯養一隻無用的凡間寵物,沒有靈力的小白狗在上清界便成了薑勤風的代稱。
這第二輪,正如公孫贏預想的,從一開始定的十個標準來挑選。如果薑勤風沒遲到,第一輪就該比這個。
那十項要求就是各門派尋人的標準,也是公孫贏口中的十朵梅花。
此時薑勤風、獅公玄和沈夢靈三人的身邊各自飄著一副卷軸,上麵依次寫著:
靈根、天資、外貌、心性、智謀、家世、勤奮、性格、運氣、眼緣。
最初柴京彥定下這些標準,完全出於刁難,硬生生湊了十個出來。
他無意收徒,是被頻頻苦求的境主公孫熙煩鬆口的,故而要求定得越苛刻越好,連年齡也定在五歲到十五歲之間,避免他們找到滿足條件的人選。
沒想到上清境傾儘全力,竟然還是找到了四個人。
當然,現在隻剩下三個了。
公孫贏在為這些弟子評估的同時,其他門主也在進行評估,天師門、天武門、天醫門、天鼎門、天書門和天音門的六位門主都對他們三人判出了梅花朵數,另外加上在場十一位境主給出的評價,現在彙總成最終的分數。
這些分數不決定最後結果,更多是為了給在場的觀選人一個說法,也為選出來的入門弟子在修真界打下不凡的名聲。
薑勤風瞧著自己的最終成績,靈根的高分巋然不動,天資、外貌、心性和智謀四項和公孫贏預估的差不多,家世低上更低,勤奮、性格、運氣和眼緣比模擬考的時候有所增高。
沈夢靈雖然是風木雙靈,但家世和外貌上均得分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