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刀山火海就在眼前,嚴格來說, 現在確實並非爭風吃醋的時候。
謝靈檀遙望鐵島, 麵色如常,並無懼怕之意:
“我們上島尋劍便是。”
薑勤風點點頭, 總覺得他心情不好, 小心跟在他身後, 越想剛才那些話,越認為謝靈檀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他維護江佑鄰, 是因為阿佑在他心中始終要弱些, 而謝哥從來是他可以依靠的, 薑勤風心中暗驚:自己確實對不住謝哥了些,都說會哭的孩子才有糖, 但乖巧的孩子更應該有糖吃不是?
但偏偏此刻情況危急, 隻得按下不提。
劍林鐵島天生異樣, 自踏上起, 身上的重力無端加重幾十倍,莫說討巧禦劍,就連往常走動都十分不易, 仿佛渾身上下處處綁縛著沉石,呼吸都吃力許多。
“嘶——好燙。”
腳下每一步猶如火燒, 如果是平常人,怕是在上島的那一刻就被炙烤得熟透了,更彆說像薑勤風和謝靈檀兩人一樣奔走查看,不過就算有靈氣護體, 他們步步都如同赤腳踏在滾燙的鐵板上,燒心灼肺的疼。
這火不是普通的火,乃是天象劍火。
薑勤風:“看來下麵,就是要把這把真正的天象劍找出來了。”
上麵又傳來轟隆聲響,抬頭一看,竟是天幕四壓,無端生出許多尖刺,閃著寒光,這天成了釘板子,氣勢洶洶地落下來。
薑勤風苦中作樂,想逗一逗謝靈檀:
“還有時間要求呢,謝哥,我們可得抓緊。你說,是不是剛才我們互相謙讓,把這把世間第一劍的麵子傷害了?它才如此生氣?”
“你對它無意,它也瞧不上江大公子,是該發發火,不過這陣仗大了些,你我不要分開,一起找。” 謝靈檀倒是認真分析起這句話。
“你怎麼了?”
薑勤風:“唉……不解風情。你倒是說說怎麼找?這麼多劍,總不能挨個挨個看吧?而且,你可有法子分辨真偽?”
謝靈檀:“其實不難。”
謝靈檀割開自己的大拇指,血液很快流了出來。
“天象屠過龍,劍身上還有短命的血,我以自己的血做路引便好。”
果然,這血流到半空,化為血氣,順著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薑勤風連忙攔住他:“鐵島廣闊,劍林複雜,等找到了,你的血不就流乾了?你彆犯傻,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
“有。”
薑勤風心裡安心了些:“那就用那種吧。”
謝靈檀:“但這是最快的,快走吧,不耽擱時間。”
薑勤風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大聲喚人:
“謝哥,為何這麼急切啊?”
謝靈檀不看他,專心致誌查看沿路的劍林,淡淡道:“你不是要出去找江大公子嗎,我助你。”
這其實是氣話。
薑勤風才反應過來,謝靈檀不聲不響,還是在生悶氣啊。
“謝哥,我真的不是隻關心阿佑,不關心你的意思,你聽我說——”
“噓。”
薑勤風立馬閉上嘴,小聲道:“怎麼了?”
謝靈檀慢慢走近他身邊,薑勤風屏息靜聲,看對方貼近自己的耳邊,說話的氣息吹得皮膚有些癢。
血液衝上大腦,一片空白。
那雙眼睛可真好看,雖然看了這麼久,卻在知道謝靈檀吃悶醋之後,覺得更加好看了,就好像漂亮的紫葡萄發酵成更為沉鬱的葡萄酒,教薑勤風縱然知道此時此地,一點都不適合做這種事,卻絲毫挪動不開手腳。
他說:“走這邊。”
“喂喂!等等,嘶,你腳就不痛嗎?冷冰冰的樣子,到底你是冰靈根,還是我是冰靈根?”
不知走了多久,路無儘頭,火無止境,黑劍林立,謝靈檀見血越流越少,眼也不眨,將十隻手指都割遍了,兩人衣擺皆被燒得焦黑,卻還是沒找到天象劍真正的位置。
薑勤風抬頭,懸掛在他們頭頂的凶器幾乎降落一半了。
“上來,我背你。”
謝靈檀看他燒得疼痛難耐,蹲下身。
“不,我不要你背。”
“我乃龍身,這點苦痛無妨,倒是你,這樣子走,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
“真的?”
薑勤風無奈地皺起眉,瞧瞧天上搖搖欲墜的釘板,再看看謝靈檀的後背。
謝靈檀真是把他軟肋拿得死死的,他最不喜歡拖人後退了。
謝靈檀:“我不騙你。”
“我還是不願意讓你背呢?”
“小風,你要如何?”謝靈檀猜到他是有所要求,要不然薑勤風一向好說話的性子,不會這樣。
薑勤風轉轉眼珠,伸出手:
“把你手給我,我要給你包紮,龍爪就不是手了?”
謝靈檀看他的足下錦靴已被燒爛,知他嘴上不說,實際長途跋涉,猛火灼烤,身體情況大為不妙。
“好。“
他便抿著唇伸出手,乖乖讓薑勤風上藥。
上完藥之後,薑勤風為了自己的腳不被烤成豬蹄,也乖乖上了謝靈檀的背。
好不容易等到小公子聽話了,謝靈檀唇角一個笑還沒扯開,就被腳下猛烈加劇的痛苦激得蒼白了臉色。
就這樣,謝靈檀背著薑勤風,又不知過了多久,在這樣嚴苛的高溫下,人對時間的概念都已經模糊,薑勤風覺得自己這片小雪花都快被烤化了,汗水止不住地流,把衣服都濕透。
他到底是冰靈根的靈體,這樣的幻境對於他來說,無異於噩夢。
“謝哥,你覺不覺得……越來越熱了?不會是要把我們烤死在這裡吧?”
謝靈檀腳步一頓:“我會儘快找到。”
並非越來越熱,而是他們的靈力消耗殆儘,已經不能夠用於隔熱了。
懸掛的釘板越來越低,幾乎到了薑勤風半頭之上的位置。
他用手擦拭掉額頭的汗水,這個時候也不講究了,直接一甩,晶瑩的汗水濺射到一邊的黑劍上,立刻滋滋作響,化為一道白煙。
薑勤風召出靈心劍,守住天上的釘板,謝靈檀背著他,仍舊在四處尋找下落未明的天象劍。
“難道……要這樣做?怕是,會帶來危險。”
薑勤風:“危險?多危險?“
“不會比現在危險了。”
謝靈檀拔出斷金劍,一手持柄,一手擦拭劍身,幽幽歎道:
“我有斷金,小風有靈心,沒想到揚名天下的天象劍,也淪落到求人把自己帶出去的地步,困在這鬼地方,你怕是也生鏽了吧。恐怕連我這斷金都比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