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數百位朝臣驚恐看著這群手持長刀衝進來士兵,隻覺得眼前發暈。
虞氏兄妹這是要……造反嗎?
皇帝病重,皇後身死。
且不提亂起來前朝後宮,就連民間,現如今都有時疫當前,可謂處處都亂到了極點。
這個時候若是虞夢章再發動兵變,那陳國豈不是要徹底完蛋了!
最要緊還是先穩住朝堂局勢,儘力破解時疫。
至於造反一事……等皇上醒來,自然會有皇帝來操心,實在輪不上他們這些做臣子拿主意。
看著虞相臉上猙獰殺意,以及皇位上虞皇貴妃森冷目光,很多大臣開始屈服了。
這時候朝臣群龍無首,皇位上有個殺伐果斷、調兵譴將人,也不見得是壞事。
至少,皇後可沒有虞青奚這等治國本事。
在辛漾難以置信注視中。
就見滿朝文武百官彼此對視,然後跟在虞相身後,轟然叩首。
“恭請皇貴妃匡扶社稷、臨朝聽政!”
“皇貴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放眼望去,文武百官皆儘跪下。
青奚安靜坐在皇位上,看著底下跪了滿地人,滿意勾了勾唇角。
怪不得古往今來,無數男人都想坐在這個位置上去。
真坐上來以後,這感覺確實不錯。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平身吧。”
稍等片刻後,青奚揮了揮手:“按照我方才法子,各部分工協調好,準備抗擊時疫。今日且到這裡,散朝。”
皇位上女人模樣妖冶粲然,美晃眼。
但此刻端坐在那裡,偏偏就是有一種沉穩大氣優雅從容。
至少方才從她嘴裡說出來抗疫辦法,條理清楚麵麵俱到,令人心折。
“微臣領命。”
大臣們集體唱喏,然後各自領命離開。
雖說這次金鑾殿上出了血腥事,但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皇宮裡死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天家本就無情啊。
這江山社稷穩住了,才是真正關鍵。
淑妃躺在金鑾殿上,一邊痛苦捂住肚子,一邊震驚看著皇位上青奚。
辛漾不明白,今天明明本該是自己大出風頭時候,結果虞氏竟然把皇後殺了,還能號令百官群臣。
這個女人究竟怎麼做到,她憑什麼!
虞夢章轉過身來,看向躺在地上辛漾,目光在她隆起肚子上掃過,眼睛裡麵浮現出森然殺意。
皇帝身子已經不行了,如果淑妃這個時候生下一個皇子,對於他們兄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如……就此直接了結這個後顧之憂。
這麼想著,虞夢章一步一步走向麵色驚恐辛漾。
然而,坐在皇位上青奚始終沒有吭聲。
虞夢章沉默片刻,到底是沒有貿然出手。
“來人,快來人啊!”
見虞夢章這個瘋子朝自己走來,辛漾嚇得花容失色,有種頭皮發麻般恐懼。
她哭喊著說道:“本宮要生了,快帶本宮回柔福宮。”
禦前侍衛統領金斐從殿外焦急衝進來,看著模樣痛苦淑妃,略有些驚慌。
他衝著虞夢章、青奚抱了抱拳,然後將淑妃橫抱起來往外走,嘴裡說道:“娘娘,得罪了。”
“你且快些,柔福宮有皇上給本宮安排好產婆,對了,還要通知太醫署人來候著。”
辛漾滿臉都是驚慌。
在這種情況下孩子突然出生,任誰都無法靜下心來。
金斐抱著她往外走,用隻有兩個人聽到聲音問道:“阿辛,這個孩子是……”
“這個孩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辛漾臉色一白,壓低聲音說道:“如果你不想害死我們,就把這件事永遠爛在肚子裡。”
金斐見狀哪還有不明白?
他神情顫抖攬著懷裡女子,貪婪嗅著她身上香氣,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絕望。
金鑾殿。
青奚從皇位上走下來,和虞夢章並肩站在大殿外,目送金斐抱著辛漾步履匆匆離開。
“你方才,為什麼不肯讓我殺了她。”
虞夢章蹙眉說道:“若是這個時候辛淑妃誕下一個皇子,接下來難免會有些麻煩。”
此等關鍵時刻,一個皇子誕生,對於注重江山社稷、國本傳承那批迂腐臣子來說,就是個精神支柱。
屆時想要奪權篡位,必定要平添阻礙。
“辛漾誕下一個皇子,對我們來說確實麻煩。”
青奚意味深長說道:“但兄長可否想過一個問題,若這個所謂皇子,是個冒牌貨呢?”
冒牌貨?
虞夢章聞言微微征愣,他目光在遠處抱著辛漾金斐身上停留片刻,神情怪異到了極點。
顯然,縱然是權勢滔天虞相,此刻聽到這個消息,都難免覺得吃驚。
這辛淑妃,當真是好大膽子!
“原來,這宮裡竟然還有這樣一出好戲。”
虞夢章笑了笑,眼睛裡浮現出一抹森然:“既然如此,屆時便把這些人一並解決了。”
是啊,多好一出戲。
青奚都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當陳衍知道自己那日在城門前拚死也要護住辛淑妃,竟然給他戴了頂綠帽,還懷了彆人孩子,會是個什麼表情呢?
“不著急,很快就能看到了。”
說到這裡,青奚臉上笑意收了收:“自古以來,時疫都是個麻煩事,今日我與兄長一起出麵,安撫下民心吧。”
安撫民心,順便……收攏民心。
不然一個女子稱帝,單是百姓與前朝都不會輕易答應。
但若是這女子先是為陳國求雨,後又一手解決時疫呢?
那就是天選帝王,民心所向!
陳國都城裡,現如今民心惶惶。
因為傳說中時疫開始蔓延了。
自那日大雨過後,陸續開始有人開始出現發熱、頭痛、頸腫、發頤等病情。
這種可怕病情,立刻在城中引發了恐慌。
因為自古以來,時疫都會死去很多人!
而今日朝堂裡傳出來消息,說是大人們準備建造隔離棚,凡是有發熱等症狀人,都得被關進隔離棚裡去!
一時間,城裡徹底亂了。
“那隔離棚啊,和監獄大牢沒什麼區彆,進去以後就隻能等死。”
“對對,一群染病人聚集在一起,還指望活下去?說不定去了以後直接就給你埋了。”
“近日不要去醫館了,好生在家呆著。”
“誰也彆想把我抓走,這幫官老爺就是不把人命看在眼裡。”
對於這個所謂隔離棚,百姓們都十分抗拒。
所以當兵部派遣來士兵們,一個個詢問排查發熱人士,還強行帶著郎中來讓民眾們就醫問診時候,衝突就來了。
工部這邊同樣不順利。
開始建造隔離棚,被不知道哪裡集結來民眾推倒。
就連城中幾個往日裡熱鬨醫館,現在都清冷異常,大家都躲在家裡,生怕被抓走送去隔離棚等死。
任憑六部高官,以及朝臣們怎麼費力解釋忙活,沒有半點成效。
百姓們是真不願意配合啊!
而這一切,在中午時候徹底出現了反轉。
皇貴妃虞青奚乘坐著步輦,從皇宮裡出來,出現在了朱雀大街上。
因為時疫緣故,這時候人們都不敢出門,但都紛紛打開窗戶看熱鬨。
但見皇貴妃戴著一個模樣古怪麵紗,雖說看起來仍舊美豔,但說到底還是有些怪異。
一個大膽婦人隔著窗戶關切道:“皇貴妃娘娘,城中不安全,您還是趕快回宮吧。”
“對啊對啊,聽說路上現在還有官兵們來捉人。”
“娘娘要保重身體啊。”
當日皇貴妃為陳國求雨畫麵,還鐫刻在很多百姓們腦海中。
大家看到她,隻有關切和孺慕。
青奚示意轎夫停下。
在人們好奇注視中,但見皇貴妃命仆從們搬出來一摞又一摞印刷出來小冊子。
“各位父老鄉親,時疫來了,我和大家一樣擔心,一樣難過。但你們放心,我和朝堂上大人們,都在為大家安危做努力。隔離棚是我提出來,給暫時患有病情百姓們居住,隻要住進去,都有免費食物、和免費郎中診治,直到大家康複為止。”
青奚衝著那樓上婦人笑了笑,說道:“你們都是陳國子民,我與朝臣們定會竭儘全力救治,保護大家安全。這些小冊子裡,是我命人印刷出來對抗時疫知識條例,接下來每家每戶都會收到,請父老鄉親們以安危為重,切不可怠慢。”
言罷,皇貴妃竟然主動拿著那些小冊子,給每家每戶門口都放了一本。
剛剛和虞青奚搭話婦人,壯著膽子下來,拿著那小冊子觀摩。
因為擔心有人看不懂字,這些小冊子上都是一些惟妙惟肖簡筆畫。
比如勤洗手,勤通風,燒艾草消毒,出門必須要給自己做一個麵紗,連麵紗怎麼做辦法,上麵都有寫。
最後幾頁,上麵甚至還有招工信息。
比如建造隔離棚,招成年男工,三十文錢一天。
隔離棚裡招收看護女工、清理女工、做飯廚娘,五十文錢一天。
不僅如此,按照街道劃分,當日都會有統一新鮮瓜果蔬菜送來。
為了對抗時疫,從衣食住行各個方麵都為百姓們考慮妥善了。
“多謝皇貴妃娘娘!”
婦人粗略掃了一遍那圖冊,當即紅著眼圈對青奚跪下,哭道:“草民男人就是因為時疫,被帶去了隔離棚,我都以為他再也回不來了呢。”
青奚搖搖頭,溫聲笑道:“怎麼會,他去了隔離棚,會有最好郎中給他診治。”
她那雙黝黑濕潤眸子裡,帶著讓人心安力量。
婦人抹了把眼淚,破涕為笑:“草民自然是信皇貴妃娘娘,隻是這招工信息,不知草民可否去試試?能去照顧我家男人,還能賺點錢補貼家用。”
青奚含笑點頭:“自然是可以,待會兒會有士兵們帶著郎中來挨家挨戶給大家排查身體,屆時你告訴他們便好。”
如今距離之前那場陳國甘霖雨,已經過去了六個月。
這六個月來,皇貴妃在民間幾乎都快要被神化了。
她話,很快便在這條街道上傳開了。
“大家放心,隔離棚是皇貴妃娘娘命人建造,給大家夥兒診治病情!”
“皇貴妃娘娘為人仁善,定然不會坑害咱們。”
“城外隔離棚還缺人手,咱大老爺們兒趕緊去幫忙,先說好啊,乾活兒都要手腳麻利點。”
“娘娘發小冊子上說了,得帶著麵紗才能出門。”
“對對,等軍爺們上門來排查時候,大家都實話實說,身體不舒服儘早上報,儘早治療,彆坑害了一家人性命。”
“隔離棚好像還缺很多看護,我懂些醫術,我想去報名!”
這一天,皇貴妃步輦走遍了主城區六個街道。
她所過之處,百姓無不歡喜叩拜稱讚。
而皇貴妃發放小冊子,也開始大批量送進各家各戶。
六部官員們驚訝發現,抗疫工作突然就順暢了。
城裡醫館再次熱鬨起來,有人甚至主動來幫忙,還有人自發上報自己病情。
先前和士兵們起衝突百姓,老大不好意思去道歉。
就連城外隔離棚,都有一大堆老爺們來幫忙建造。
更讓人意外是,他們一個個都不肯收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