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個字, 鶯時卻愣住了。
她想笑,想說彆胡說,但所有話語, 在僵屍先生認真歡喜的眼中,都說不出口。
【我等到了。】祂寫, 眉眼如花般絢爛綻放,在這一刻,開心極了。
鶯時心中一震。
他說是在等她,可這怎麼可能呢?他可是兩千多年的人。
兩千年的時間門……
【你來的好晚。】祂有些委屈的抱怨, 說著自己這些年是如何的一次一次醒來, 但都沒有感受到她。
眨了眨眼,鶯時想要控製住自己, 但眼睛依然不由的發酸。
“傻瓜。”她輕聲說。
若不是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門, 聽到他這麼說,鶯時少不得要覺得他油嘴滑舌討她開心。
但僵屍先生對她是這麼的認真, 整日捧著自己的一腔真心給她看, 沒有一絲一毫的虛假作偽。
他或許不是在她麵前表現的這樣純良,但他絕不會騙她。
畢竟, 這可是會耍賴會鬨脾氣的僵屍先生啊。
鶯時一腔感動, 幾乎都要淚目,忽然發現僵屍先生正在偷偷瞥她, 嘴角頓時一抽,有些哭笑不得。
話是真的,但賣慘也是真的。
這人真是,讓她感動不過秒。
鶯時的回答是捏了捏僵屍先生的臉。
祂頓時有些失落,明明一開始這樣,祂的王後還會安慰祂, 可後來王後就變壞了。
【壞。】祂蔫蔫的寫。
鶯時失笑,握住他的指尖,說,“抱歉,讓你久等了。”
祂眼睛一亮,又忙搖頭,急急的寫,【不抱歉,等你,我願意。】
寫完,祂把她的手握緊,衝她笑的燦爛極了。
他怎麼能這麼可愛!
鶯時忍了又忍,才沒有親親他,隻是緊緊抱了抱他。
“伯崇,你真好。”她輕聲笑著說。
她的聲音甜甜蜜蜜,入了耳後,祂頓時暈暈乎乎的。
“鶯,”祂頓住,很努力的出聲,終於喊出了那個字,“時。”
“鶯,時。”祂一字一頓,終於完整的喚出了這個名字,頓時開心極了。
他的笑臉這樣燦爛,鶯時怔住。
“誒。”對上那雙求誇獎的眼睛,她乾脆應聲,然後禮尚往來喊他,“伯崇。”
祂重重點了點頭。
“鶯,時。”
“鶯,時。”
祂一遍一遍的喊著,努力了好久,終於順暢的喊出了這個名字。
“鶯時。”
“我在的。”鶯時輕聲說。
祂就笑了。
用了一段時間門,把鶯時喊得越發順暢,又響又亮,看著鶯時的目光晶亮,一副快活的不行的模樣。
就是喊一個名字,怎麼就高興成這樣。
鶯時覺得他傻,可又覺得他傻的可愛。
然而,僵屍先生再可愛,鶯時也有些扛不住了。
用了大概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門,她將這幽暗的陵墓逛完,甚至通過僵屍先生了解的差不多了,漸漸覺得沒勁起來。
當初僵屍拿回來了五盆蘭花,斷斷續續的全都把花薅下來給鶯時簪在鬢邊。
至於花苗,則全都被鶯時給留了下來精心養著。
隻是,這嬌嫩的花受不住這陰暗的陵墓,在越養越沒精神後,鶯時就挑了一個和僵屍先生出去的時間門,選了一塊地方,將蘭花栽了起來。
那些夜明珠越來越亮了,光芒就像透過雲層的上午陽光,明亮而不刺眼。
鶯時把玩著手中的雙魚玉佩,想起了那幾株被她栽在幽穀的蘭花。
雖然在幽穀,但是能曬到太陽,能吹到風。
她什麼時候——
“鶯時,”祂抱著鶯時晃了晃,臉上的笑難得的淡下,在她掌心寫,【怎麼?】
她最近幾天總會走神,胃口也變差了。
“你總在陵墓裡待著不膩嗎?外麵很有意思的。”鶯時歎了口氣,期待的看著他,說,“我們出去吧?”
祂搖頭,堅定的一如當初,寫,【不行。】
“為什麼不行,我們可以買個房子,到時候一起生活,心情好了就出去走走,累了就呆在家裡,可以看電視,可以玩遊戲,可以上網聊天,多有意思。”鶯時哄他。
但無奈的是,一向很好哄的僵屍先生這次出乎意料的難哄,拒絕的十分徹底,不管鶯時說什麼,他都一直拒絕。
【不行。】祂寫。
“伯崇,答應我吧。”鶯時忍住不好意思軟語撒嬌。
“我不喜歡墓裡,我喜歡生活在陽光下。”她注視著僵屍先生,滿眼期待。
祂堅定搖頭。
“伯崇,”鶯時絞儘腦汁,過去蹭了蹭他的臉。
“鶯時,”鶯時難得這樣親昵,祂是高興的,眼中都帶上了笑意,但是出去——
【不。】祂依舊這麼寫。
“你不答應我可就生氣了。”鶯時說。
祂忙抱著她晃了晃。
【不氣。】祂討好的笑。
鶯時無奈,之後幾天又試了幾次,可僵屍先生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彆的都很好說話,甚至為了哄她帶她出去玩,可一提起搬出陵墓生活,他就不同意。
“你為什麼不想出去啊?”鶯時不解的問他。
【我們一起,很好。】祂認真的在鶯時手中寫著。
鶯時早有猜測,但等到他的回答還是不由恍然。
她注視著樣貌俊秀的僵屍先生,發現他是真的高興,也是真的喜歡這樣的日子——
兩個人一直在一起,過著隻有他們的日子。
可是鶯時不喜歡。
鶯時歎氣,想了想,可一直下不定決心。
直到又一次在早晨迷迷糊糊的被僵屍先生叫醒。
她茫然的看著僵屍先生,將醒未醒時,衝動主宰了她的思想。
鶯時抬手,攬住了僵屍先生的脖頸。
祂驚喜的看著她,很喜歡這種動作。
或者說,祂喜歡一切發生在兩人之間門的親昵行為。
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鶯時有些苦惱的想著他怎麼就這麼執著。
明明兩個人出去了也會一直在一起。
哪怕有彆人也無所謂。
她抬頭,湊上前輕輕在僵屍先生唇上碰了碰。
祂頓時愣了。
“傻瓜。”鶯時忍不住低笑,意識慢慢回籠,耳根發熱,忙往後退開。
祂眼睛晶亮的看著鶯時,總算明白自己之前一直渴望著什麼。
而祂的王後也果然知道,卻沒告訴祂。
擁著鶯時的手一緊,祂追上去繼續親。
就像小雞啄米一樣,一下接一下,幾下之後貼了上去不舍得挪開。
鶯時被他可愛的反應弄得眼中都是笑,張開嘴,輕輕咬了咬他的唇。
祂眼睛又是一亮,熱情的回啃。
鶯時被他咬咬蹭蹭的有些疼,親昵的交纏讓她有些暈暈乎乎的,拉了拉他的頭發,稍稍退開,眼看著他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又湊上前,舌尖探入了他的唇齒。
祂睜大眼,那種一直覺得不夠的念頭震顫。
就,就是要這樣。
祂糾纏著鶯時的舌尖,怎麼也舍不得放開。
不知不覺,舌尖都麻了,口齒酸澀,口水溢出唇角,又被他用舌尖舔舐吻去。
鶯時羞恥的臉頰滾燙,急促的呼吸中,她微微退開,趕在他湊上來之前問,“伯崇,我們出去住,好不好?”
祂追上去,不說話。
“伯崇,”鶯時抬手掩住唇,笑著看他,說,“好不好?”
祂急切的注視著鶯時,眼神灼熱,毫不遲疑的搖頭。
不好!
鶯時氣悶,然後就被這人拉開手,親了上來。
兩個人糾纏了好久,直到鶯時沒法子了用肚子餓了的理由,才成功抽身。
唇瓣又熱又麻,鶯時小心用指尖點了點,不用看鏡子她都知道,自己的唇現在肯定又紅又腫。
偏偏她想讓僵屍先生答應的事也沒成。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鶯時歎氣,雖然早知道之前僵屍先生那麼好哄,都是因為他願意被她哄,可眼下被他這樣堅定的拒絕,她還是不由的失落又喪氣。
“鶯時,”相比有些悶悶不樂的鶯時,祂可謂是神采奕奕,高興的叫她,在她掌心寫,【吃飯。】
鶯時瞅了他一眼,不高興。
她悶悶的吃了飯,忙就被僵屍先生抱著躺會了棺槨,繼續親親親。
之後,鶯時找機會又提了好些回。
可不論什麼時候,僵屍先生都拒絕的毫不遲疑,仿佛對他來說,這是一個不用考慮的問題。
祂絕不同意讓鶯時出去。
離開陵墓。
鶯時失望的多了,心裡慢慢就生起了氣,越想越惱火。
“伯崇,我們出去吧,我去找個房子,一起生活,就和現在一樣,好嗎?”鶯時深吸一口氣,決定最後再問一次。
祂笑著看鶯時,滿眼都是她,依舊搖頭。
鶯時真的生氣了——
一開始兩人尚且生疏的時候,僵屍拒絕她她覺得可以理解,但現在,但現在,兩人明明這樣親昵了,可他還是拒絕她。
鶯時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想法,但總歸不是高興。
她不想理僵屍了,她轉過身,背對著他。
“鶯時,”祂喊她,有些無措。
鶯時隻當自己聽不見,抱住膝蓋坐在那裡。
“鶯時。”祂晃一晃她,棺槨裡披著柔軟的墊子,祂膝行幾步繞到鶯時麵前,眼巴巴的看著她。
鶯時低下頭發呆,隻當看不見他。
祂心裡悶悶的跳了起來,卻不再是之前的高興。
“鶯時,”祂喊,想拉她手過來寫字。
鶯時一甩胳膊,把手藏了起來。
“鶯時,”鶯時從沒有和他發過脾氣,更彆說像現在這樣連字都不讓祂寫,祂頓時有點著急。
祂睜大眼,臉上露出鶯時最喜歡的笑,裝出她最喜歡的模樣,跟前跟後,一直叫著鶯時,想哄她高興。
然而,一直等到半天過去,睡覺的時候,鶯時都沒有理他。
更彆說親親了!
鶯時直接把頭轉過去了!
祂坐在鶯時身後,看她側身背對自己的背影,小心的伸手給她蓋上了被子,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輕輕碰了碰。
安靜看了好一會兒,親自出去找了好些蘭花出來。
異調局的人大半夜被驚醒,卻也不知道這位又去哪兒了,隻好注意著網上的消息,焦頭爛額的等著收拾爛攤子。
這又是怎麼了?
這位不一直老老實實呆在墓裡,也就白天會帶著那個叫鶯時的小姑娘出來轉轉,今天怎麼還大半夜出門了?
於天師個人對坐在一起歎氣,想想他們之前如何的逍遙自在,可現在呢,全都都坐在這裡守著,一步也不敢離開。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個小時過去了,
一直等到兩點,那位墓主人才拎著一大堆東西回來。
一群人遠遠目送祂進陵墓,才總算鬆了那口吊了半夜的氣。
“看見是什麼了嗎?”
“好像是蘭花?”
“快去檢查一下周圍的花店,等等,周圍幾個省,都檢查一遍。”以這位的速度,還用了這麼長的時間門,看來去的地方不少。
異調局的人全都出動,還跟周圍幾個市的分局聯係了一遍,果然就發現這位大半夜跑了幾十個花店去買蘭花,他們一個一個上門,想儘辦法,總算把這個消息壓了下去。
不過,悄然間門,一個花友論壇上好些人湊到了一起,你我問一遍,確定對方口中那個半夜上門買花,而且還長得十分好看的男人,是同一個。
嘶——
人類本能恐懼這些,但又好奇著這些,等交流過後,就又忍不住開始八卦這位疑似鬼怪的男人為什麼要大半夜買這麼多蘭花。
鶯時醒來時就被鋪麵的蘭花香沁的忍不住屏息了片刻,入目僵屍先生捧著花遞到她麵前。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無措又擔心,好像被她欺負了一樣。
可欺負人的,明明是他!!!
鶯時不想理他,翻身麵朝另一邊。
祂茫然的捧著花,放在一邊,伸手輕輕拍她,“鶯時。”
鶯時不想理他。
“鶯時。”祂繼續喊。
鶯時嫌煩,抬手捂住了耳朵。
祂抿了抿嘴角,沒再說話了。
好一會兒了,女蘿等女鬼掐著時間門候在外麵,卻一直沒能等到召喚,聯想到昨夜王忽然出去,對視一眼心裡一沉。
完了,王和王後肯定鬨彆扭了。
遲疑了一會兒,女蘿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上前,問,‘王,早膳?’
祂沉沉的應了一聲,一直注視著鶯時。
就這麼想出去?外麵就那麼好,他們在這裡多好,就這樣一直在一起不好嗎?
等到女蘿等人準備好,祂又碰了碰鶯時,想拉她的手卻被甩開。
眼裡失落劃過,但想讓看的人根本沒注意。
祂低下頭,委委屈屈的把鶯時抱起來。
鶯時看他一眼,硬下心,打定主意不理他。
鶯時單方麵的冷戰持續了好幾天——
陵墓裡的蘭花都蔫了,她隻當看不見,更彆說像之前一樣,笑著拉僵屍先生出去找個地方把蘭花栽起來了。
祂會在鶯時睡著的時候去看那些蘭花。
看它們一日一日的萎靡。
和鶯時一樣。
祂臉上的笑漸漸的沒了,一揮袖,所有蘭花都在一瞬間門儘數消散。
鶯時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平靜的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