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著牙刷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塑料杆不堪負重的發出磕磕的聲音。
深深呼吸了一下,鶯時告訴自己,冷靜,淡定,不要衝動。
伯崇不知道,他隻是純粹的好心而已。
這樣做了好一會兒心裡預設,鶯時才總算冷靜下來,轉身洗漱完畢,下去時正要說話,伯崇已經含笑等在了樓梯口。
“我正準備叫你,今天有些晚,是昨晚沒休息好嗎?”祂擔心的問,關切的注視著鶯時。
一對上這雙滿滿全都是她的眼睛,鶯時心裡的僅剩的那點怒氣就散了一半。
“還好。”她說。
祂發現鶯時的情緒有些不對,小小上前一步,問,“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沒。”鶯時試圖揭過。
“不,你有,是不是我哪裡又惹你生氣了?”祂有些緊張。
“沒有,隻是有點不習慣。”鶯時努力放柔自己的聲音,說,“伯崇,洗衣機自帶烘乾,不用晾曬的。而且讓你做飯已經很麻煩你了,這些小事你就不用管了。”
“可是我很喜歡照顧你,家裡的事情都交給我就好。而且衣服還是要曬曬的,紫外線殺菌,而且衣服曬了穿著更柔軟舒服。”祂認真的說。
“昨天我看手機,裡麵就說長時間門使用烘乾機烘乾的衣服,容易得皮膚病。”祂翻出手機試圖給鶯時看證據。
鶯時終於感受到了手機的不好之處。
就是這種五花八門的消息太多了,真真假假,她能分清,但伯崇似乎分辨不出來。
“不要相信那些,都是騙人的,你看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她立即說。
“但是太陽曬過的衣服穿著很舒服的,鶯時,你可以試試。”祂有些茫然的看了眼鶯時,把手機放回去,然後開始勸說。
他一雙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她,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肉眼可見的認真的聽著,看著溫順極了。
“好,我會試試的。”鶯時放棄了繼續和他說道理,選擇答應。
祂頓時對鶯時微笑,說,“那咱們快走吧,早餐我已經做好了。”
鶯時點了點頭跟上。
身前高大的身影放慢了腳步,她輕輕吸了口氣,忍不住想話題到底是怎麼拐到這裡的?
她明明是要讓伯崇放棄給她晾衣服,但最後卻成了答應他?
算了,她以後注意點,衣服洗好了就收走吧。
陽台上的小圓桌已經擺好了早餐,嫋嫋的熱氣隨著香氣擴散。
伯崇拉開凳子對鶯時微笑,她失笑想著一天都跟電視上學了什麼亂七八糟的。
又是平靜的一天。
隨著伯崇對現代社會的逐漸熟稔,鶯時的生活也恢複了之前的平靜,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是更舒服了?
早上懶洋洋的起床,在隱約彌漫的飯菜香味中踩著拖鞋到衛生間門洗漱。
屋子裡全部被打掃一新,乾淨鋥亮的簡直像水洗過的一樣,下樓後早餐已經準備好,後麵還有午餐晚餐。
店鋪裡的事情全都被接手,除了偶爾需要應付的三三兩兩的客人,鶯時堪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臘月二十五,臨近過年的時候,她這裡來了幾位客人。
嚴清,嚴蓉蓉,還有一個妝容精致,看著就雷厲風行的女人。
那是兄妹兩個的媽媽,嚴寧。
“媽媽,快看,這就是我說的那個鐲子。”和鶯時打完招呼,嚴蓉蓉就迫不及待的拉著她媽媽去看了擺在玻璃貨櫃裡麵的玉鐲。
嚴寧大致掃了眼店鋪,眼中閃過訝色,輕輕敲了敲玻璃。
“太空玻璃,店長大手筆。”她笑著對鶯時說。
所謂的太空玻璃,顧名思義,是用在航天器上麵的。
而現在,她竟然在一個藏在城市不起眼的角落中的店鋪裡看到了。
“寧女士好眼光。”鶯時輕笑,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嚴寧仔細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恍然明白自家一雙兒女為什麼這麼積極拉她過來這裡了。
果然不一般,隻是不知道有什麼秘密。
“店長,我現在可以告訴媽媽了嗎?”嚴蓉蓉國慶回去後就想讓母親來,但嚴寧有事一直不能脫身,她怕鐲子被人買走,有心想說出實情,但不管用什麼辦法都不能出口。
現在她也不確定能不能說,索性就先問問鶯時。
“可以。”鶯時回答。
她站在一旁,聽嚴蓉蓉咋咋呼呼的和嚴寧說起靈的事情,嚴寧先是驚訝,眼中微亮,顯然也有些動心了。不過她一直都算得上冷靜,在這一點上,倒是嚴清比較像她。
“店長許久不見,最近還好嗎?”妹妹在那兒說著,嚴清沒事,索性和鶯時搭起了話。
哪怕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麵,可當目光再次停在她身上時,依舊不免驚豔。
“我一直很好。”鶯時很熟悉這種目光,更清楚的知道,對方的驚豔並不單純,還混合著對玄學事情的向往。而她毫無疑問是他能接觸到這個世界的一扇門。
但她並沒有這個意思,便也隻是客氣而疏離的應了一聲。
嚴清並不失望,他有足夠的耐心。
“鶯時,我泡了茶。”感知到那個男人的覬覦,祂有些不悅,端著茶盤出來。
“今天是什麼茶?”鶯時跟過去,很感興趣的問,她後來才知道,伯崇有一手很好的泡茶技巧。
明明在她手中平平無奇的茶葉,經他的手一弄,立即香氣撲鼻,喝起來也格外香甜,苦澀之後,便是連綿不斷的回甘。
而且每一種茶,都是不同的滋味。
“燕山紅茶。”祂說,輕輕倒了一杯,“你嘗嘗。”
鶯時接過嘗了嘗,眉間門頓時染上驚喜,“很醇厚,比之前的要好喝。”
“你喜歡就好。”祂注視著鶯時,不覺滿足。
“你願意跟我走嗎?”嚴寧聽完自家女兒的話,輕聲問眼前的玉鐲。
玉鐲微微一動,看著眼前的女人,這就是她主人死前,最希望成為的樣子。
它有些心動,輕聲問了起來。
這都是一些為人處世方麵的事,嚴寧心中微動,選擇了實話實說。
嚴蓉蓉終於說完,鬆了口氣,轉眼一看就瞧見了伯崇,頓時心動。
銀色長發,俊美的臉,這簡直就是漫畫裡走出來的人啊。這是誰,鶯時店長的男朋友嗎?她目光忍不住在伯崇身上打轉,然而對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鶯時身上,心中不由失落。
遇見大帥哥,但是對方有心上人,真是天意弄人啊。
歎氣。
嚴清沉默的看著那邊的兩人,也歎了口氣。
聊了許久,玉鐲覺得這個主人似乎很不錯。
‘鶯時,我想跟她離開。’她定下了決心。
鶯時放下茶杯過去,笑著說,“你想好了?”
‘嗯。’玉鐲表現出來的性格就是個內向含羞的小姑娘,聲音總是細細軟軟的,但這次答應的卻很堅定。
“那就去吧。”鶯時很樂意自家店鋪的靈找到主人。
“玉鐲妹妹很害羞,怕生,害怕一切暴力的言行,那些會讓她恐慌。”不同於繡繃婆婆,對方思慮成熟,也更聰明狡猾,玉鐲則是截然相反的單純膽小,在它的事情上,鶯時有更多的叮囑。
“嚴女士可以保護好它嗎?”鶯時問。
嚴寧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後說,“我可以。”
“我必須先跟你說好,如果她過得不好,我會接它回來。”鶯時提醒。
“如果真有那一天,她在我身邊不快樂,我會把它送回來。”嚴寧認真的說,短短的幾句話,已經足夠讓她了解這個靈,那是和她張揚驕縱的女兒截然相反的怯懦膽小,這樣的性格無疑會讓人產生極大的保護欲,尤其是她這樣的女強人。
“那就好。”
鶯時說著,和她走完了手續。
眼看著自家媽媽付完款,有什麼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嚴蓉蓉湊近鶯時小聲問,“店長,他是你男朋友嗎?”
鶯時搖了搖頭,說,“不是。”
嚴蓉蓉不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因為伯崇出色的長相,很多走到這裡來的小姑娘都會忍不住問起他,不過……
嚴蓉蓉眼睛一亮,忍不住興奮的問,“真的不是?”
鶯時確定的嗯了一聲。
“那就好。”嚴蓉蓉忍不住笑起,鼓起勇氣走到伯崇身邊去要聯係方式。
伯崇從剛才就在聽著,發現鶯時一如既往的給與了否認的回答,絲毫沒有遲疑,雖然早有預料,心中依舊不由的有些失望。
看著湊過來的女人,祂冷冷撇去一眼。
嚴蓉蓉被看的渾身一冷,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心中不覺恐懼,下意識頓住腳步,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銀發男人不敢過去。
伯崇端起茶盤,走了。
嚴蓉蓉身子依然忍不住有些輕顫,直到一隻柔軟的手搭在肩上才緩過來。
“怎麼了?”鶯時溫聲問,微微蹙眉看了眼伯崇,之前那些女孩兒要聯係方式,伯崇隻是走開,今天怎麼還發起脾氣嚇人了?
“沒,沒事。”嚴蓉蓉失落的說,心中明白對方不是普通人,而且也沒有和她認識的意思。
一直到跟著母親哥哥離開,她都蔫蔫的。
“伯崇,你不該嚇那個小姑娘的。”目送人走遠了,鶯時回到陽台,注視著坐在那裡的銀發男人問。
“可是很煩。”祂看著鶯時,眼中有些擔憂,一副害怕她生氣的神情。
鶯時也無奈,她一直希望伯崇可以融入人類社會,和彆人交流更是樂見其成。
可這都幾個月了,彆人他都毫不理會,所謂的溫和體貼也隻是麵對她。
這可不成。
她不可能會一直陪著他,他終究要熟悉這個世界。
鶯時心中一轉,想著該怎麼說服他。
“煩你可以走,不能再像今天這樣嚇唬人了,那隻是個普通人,經不住你的殺意刺激,知道嗎?”鶯時叮囑。
祂點頭,溫順的應了一聲。
鶯時心下一鬆,伯崇還是很聽話的,而且一般答應的事情都能做到。
不知不覺到了大年三十這天,徐靜早早就回了店鋪,準備和鶯時一起過年。她那裡也沒再出什麼幺蛾子,最近更是春光滿麵,和齊雲洲談起了戀愛。
對這段感情鶯時是不讚同的。
徐靜大大咧咧,熱情直白,喜歡就上,同時對每一段感情都很認真,如果不喜歡了,也會乾脆的分手。
談戀愛是認真的,不長情也是真的。
彆人也就算了,齊雲洲調來了徐靜這邊的分局,兩人是朝夕相處的同事,以後如果分手,再日夜相見,豈不是很尷尬?
徐靜翹著腳聽完自家師姐的叮囑,不以為意的說,“師姐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在世,及時行樂嘛。”
“現在快樂就在一起,何必想那麼多。”
“那以後見麵尷尬呢?”鶯時瞪她。
“這有什麼好尷尬的,正所謂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徐靜嘿嘿一笑,眼看著鶯時臉色有些不好,連忙坐正,不敢再吊兒郎當。
“師姐,你就不要擔心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世界這麼大,除了愛情多的是有意思的事情,誰會糾結這個啊。”徐靜坐正,正經了些,笑著對鶯時說。
鶯時不懂這些,但徐靜說的話她是讚成的。
“行吧,看你,隻是還是那句話,不許做對不起人家的事情。”她不忘叮囑,擔心自家這個一看了帥哥就挪不動腿的人頭腦發熱。
“放心吧師姐,我知道的。”徐靜答應的痛快,她還是有自己的道德底線的。
雖然叮囑,但自家的師妹,鶯時還是放心的,也沒再糾纏這件事。
“師姐你和伯崇相處的怎麼樣啊?”徐靜忍不住問。
“很好啊。”鶯時隨口回答,伯崇堪稱最佳室友,有他在,什麼都不用她操心。
瞅著自家師姐這幅平靜的樣子,徐靜就曉得估計還是沒什麼進展,心裡頓時有些嫌棄伯崇。
看著挺厲害的一個人,怎麼這麼墨跡,從十月到現在快過年,馬上就三個月了,竟然還這麼慢吞吞的。
談戀愛嘛,就得快。
不然墨跡著墨跡著熱情散了怎麼辦。
徐靜最近日子過得滋潤,今早剛從齊雲洲的床上爬起來,就想著給自家師姐分享一下,遂湊過去狗狗祟祟的說,“師姐你真沒看出伯崇喜歡你嗎?”
廚房,祂動作頓住,心中一緊,不自覺的注意起了外麵的動靜。
鶯時下意識就想說徐靜胡說,結果抬眼一看,卻發現這人說話時竟然是難得的正經。
“他喜歡我?”鶯時疑惑的說,心緒浮動。
這麼長的時間門,伯崇不同尋常的體貼關懷,鶯時自然能發現,但她一直都以為那隻是雛鳥情節。
因為她是伯崇出來後遇見的第一個玄學界人士。
但真的是這樣嗎?
“對啊,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他喜歡你啊。”徐靜直接戳破那層窗戶紙。
“你看看,他一雙眼就能看到你,什麼都願意為你做,彆的小姑娘往上湊他看都不帶看一眼的,整日最大的樂趣就是圍著你轉。”
“你還看見他對誰有對你這麼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