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個淒厲的女聲突然開始在山間狂笑。冒牌道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麵色慘白的女人。
——正主終於現身了!
她一雙無神的眼珠子甲亢似的凸出,嗖的一下向祝泉澤飛來。女鬼僵硬地抬起雙臂,眼看著幾厘米長的爛指甲就要掐上祝泉澤咽喉。
就是現在!
祝泉澤二話不說掏出符咒,對著女鬼的臉就拍了上去,與此同時,嘴裡清音朗朗:“六合乾坤,十方幽冥,邪魔惡煞,鬼祟精靈,舉頭同視,俯首同聽......”
祝泉澤抑揚頓挫地頓了頓,心道大事不妙——忘詞了。
其實這段咒語,祝泉澤之前在腦子裡過了很多遍。
但是,就好像,上課被老師抽查背誦英語課文。你發誓昨晚花了很多時間把這篇課文背得滾瓜爛熟,明明開頭說得都對,但突然,你就卡殼了。
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下一句話。
“哎喲臥槽,愛啥啥啥,”祝泉澤假裝鎮定地補完了咒語,“急急東極青華大帝如律令!”[1]
然後,符咒“啪”的一下,糊到了女鬼的臉上。
無事發生。
突然尷尬。
祝泉澤陷入了沉思......
女鬼不知道是被祝泉澤剛才那個流暢帥氣的動作給唬住了,還是被他的咒語給念懵了,一時間,就連自己要做什麼都給忘了。
那張符在剛扔出去的時候還燒著冷火,但現在,冷火已經滅了,變成了一縷黑煙,就好像一顆啞火了的炮仗。
女鬼爆發出一聲尖厲的大笑:“你一個沒有授籙的天師,還妄想召出東極青華大帝的符?!啊哈哈哈哈——你們鶴鳴山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傻!”
見符咒沒有生效,她神情又囂張了起來,揮舞著雙臂再次向祝泉澤的脖子掐來,尖聲叫道:“你休想壞老娘好事!”
祝泉澤向後踉蹌一步,但就在這個時候,女鬼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法陣。女鬼身形一僵,低頭看了一眼,頓時麵露懼色。
女鬼很果斷,法陣裡的東西還沒出來,她就直接放棄獵物,二話不說,先溜為敬。
隨著女鬼的消失,祝泉澤身邊的山景一下子就變了——身側血紅的夕陽消失了,銀色的玉盤剛在山邊冒頭。月色皎皎,蟲鳴四起,時間已然到了晚上。
而祝泉澤身前,那條筆直的山路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陡峭的懸崖。他正站在懸崖口,身邊齊膝高的亂草叢生。祝泉澤隻要再往前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原來,在鬼打牆的循環裡,他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傷心崖邊。
祝泉澤瞥了眼身前看不到底的黑色深淵,頓時汗毛倒豎,腳下發軟,一個趔趄。這裡的石塊本來就不怎麼穩固,他腳下碎石咕嚕嚕地開始往下滾。眼看著祝泉澤重心不穩,差點摔下去,一雙冰涼的手從他後腰處撈住了他,將他摟進了一個沒有溫度的懷抱。
祝泉澤一回頭,是謝無宴。
不是平時正常人打扮的謝無宴——而是一身玄衣,身後佩劍,半邊臉上紋著血紅陣法的那個謝無宴。正是兩人第一次見麵時,他見過的那個幻象。
謝無宴麵無表情,黑色衣角與劍上紅色的穗子在山風裡獵獵飛舞。
他就這樣摟著祝泉澤,突然低頭,往對方脖子上吻了下去。與其說吻,不如說咬,尖尖的牙齒抵著皮膚,舌尖若即若離,冰涼的唇瓣反複吮吸。
冰冷而綿長。
祝泉澤並不覺得疼,他隻是有些手腳脫力地癱在對方的懷裡,一身汗在山風裡漸漸變冷。
半晌,謝無宴終於抬起頭,拿下巴蹭著祝泉澤的肩頭,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嘴唇,啞聲道:“這是報酬。回家再罰你。”
祝泉澤扶著謝無宴站定,轉過了身。他汗涔涔的臉在月光下尤為蒼白,嘴唇無色,唯有細長的脖頸上,一抹妖嬈的殷紅。
祝泉澤摸了摸剛才被謝無宴吻過的地方,頓時有點心虛:“罰,罰什麼?”
謝無宴黑著臉:“咒語。給我抄一百遍。”
祝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