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這輩子經曆的事情不少,連叛軍堵門的事情,她當年都經曆過。
但從來沒有現在這麼讓她難堪過。
不過賈母到底是賈母,一路從孫媳婦熬成太婆婆輩的女人。
隻見她臉上微微掛著笑容,從容不迫,不慌不忙的說道:“自古以來,婚姻之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庚帖為證,不然就是私定終身。所謂‘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奔者為妾,父母國人皆賤之’。北靜王妃,你也是嫁了人的婦人了,怎麼不懂這個道理?”
賈母既沒有說自己要反悔,也沒有說自己不反悔,而是反問北靜王妃。
這一手,的確妙。
北靜王妃和陳大奶奶要是拿不出庚帖來,豈不是在胡言亂語,故意陷害榮國府。
而庚帖,賈母相信賈政不會乾出不和就說一聲,就給自己找一個兒媳婦的事情出來。
對於兩個兒子的“孝順”,賈母可是拿捏得死死的。
果然!
北靜王妃和陳大奶奶拿不出庚帖來,臉色陰沉的看著賈母。
但賈母卻絲毫不懼,無論她們臉色有多難看,賈母依然巋然不動。
這點臉色算什麼,當年她謀害賈代善那些小妾的時候,對方的眼神可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可笑到最後的人,是她。
賈母怡然自得的坐在椅子上,還有閒情心喝茶。
北靜王妃和陳大奶奶原本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立馬被各自回過神來的婆婆給阻止了,並且還得了一個‘惡狠狠回去收拾你’的眼神。
屋子裡坐著的其他人見狀,連忙岔開了話題,沒一會兒屋子裡的氣氛又好了起來。
但在眾人心裡,卻不停的八卦這事。
然後還不等賈母參加完這次宴筵回榮國府,這事就傳開了。
雖說之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賈母贏了。
然而在眾人心裡,卻是信了北靜王妃和陳大奶奶的說辭,認為賈政之前和一位甄家女有過聯姻之意,但因為甄家倒台反悔了。
其實這種事情在大家族並不罕見,但被鬨出來了,還是會遭受不少人嘴上的譴責。
畢竟大家都喜歡那種“不離不棄”的故事,而非“嫌貧愛富”的故事。
一下子,賈政和榮國府的風評都不好起來。
尤其是賈璉的生母當年病逝的時間門太過敏感,這會兒又被人翻出來炒冷飯。
這下子,原本有意的人家,也立馬打消掉了聯姻的想法。
嫁女兒,一般都是兩個目的——女兒過得好,女婿家能幫自己。
可經過這兩件事,足以說明榮國府顯然不是一個好的聯姻對象。
隻能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
甚至於以榮國府現在的權勢,對門當戶對的人家來說,錦上添花都難。
這還聯姻個屁呀!
把女兒嫁給其他人家,不好嗎?
京城又不止賈家一家。
賈母雖說表現得氣定神閒,但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眾人對待她的態度變化,氣得賈母心肝疼。
一方麵是惱怒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另外一方麵也是惱怒賈政竟然沒有把這事和她說,以至於現在賈母覺得有些難堪。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筵結束,賈母立馬告辭,領著邢夫人和王熙鳳回家。
原本賈母準備和史鼐夫人和史鼎夫人商量史湘雲的去處,想要接史湘雲去榮國府住,因為這事也沒有了心情。
回到榮國府,賈母沉著臉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叫二老爺來。”
身後的邢夫人和王熙鳳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幸災樂禍。
雖然很想留下來看好戲,但邢夫人和王熙鳳還是在賈母開口親自趕人之前,主動提出離開。
賈母自然是巴心不得的,直接同意了,並且還以今天去史家參加宴筵累了為由,免了她們晚上的請安。
邢夫人和王熙鳳也樂得輕鬆,所以並未拒絕。
走出榮慶堂,邢夫人幸災樂禍的說道:“真沒想到,二老爺也有私相授受被人抓到這一天。”顯然邢夫人也信了北靜王妃和陳大奶奶的話。
因此邢夫人又說道:“還好老太太臨危不亂,反應得快,說出來的話沒有被彆人抓到什麼把柄,不然……元春的婚事怕是不好辦了。”最後一句話幸災樂禍的味道就太明顯了。
王熙鳳聞言淺淺一笑“太太,這都是二房的事情,關我們什麼事。大姐姐的婚事,自有老太太了。”
“我倒要看看老太太能給元春找一門怎麼樣的婚事。”邢夫人聞言冷笑道。
當年賈元春養在賈母身邊,邢夫人嫁進來的時候,因為賈元春得到賈母的喜愛,自然王夫人在賈母麵前比她有臉麵,邢夫人又是一個小心眼的,自然也對賈元春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