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痕跡(1 / 2)

那雙手隻輕輕搭在了她的肩頭,並沒有用上力,因而辨不出是拒絕還是允許。

餘清窈呆在了原地。

隔著被雨絲沾濕的布料,還能感覺到李策掌腹的溫熱滲了過來。

她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冷到了骨頭裡,而李策渡過來的那點溫度都讓她感覺無比溫暖。

甚至,連心裡泛起的不安都慢慢淡去。

餘清窈又用力攥住李策腰側的料子,順滑的緞子入手微涼,她冰冷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幾乎像是耍賴一般依偎進他懷中,對周遭的聲音充耳不聞。

這般親近的姿態放在他們這對並不熟稔的新婚夫妻身上,十分突兀。

不過李策對她並無反感,隻是在她不計後果地擠進來時稍有失神。

說來也奇怪,從前能近他身側的年輕女子除了自家姐妹,莫過宴飲時推脫不得的斟酒宮婢,彆說像餘清窈這樣堂而皇之靠在他身上,能杵在三步之外已是極限。

再近,就要惹太子不喜了。

李策思忖了片刻,終還是放下了雙手,低頭瞧著餘清窈支棱著絨發的發頂。

餘清窈與彆人到底是不一樣的,他們既已成婚,夫妻之間就是靠得近一些,也無可厚非。

就好像夫妻要睡在同一張床上一樣。

正常人都是這樣的,他理應也該慢慢習慣。

說服了自己,李策又抬起眼睛,望向餘清窈跑來的方向,隔著雨霧和院牆凝神聆聽。

可惜以這個距離和他有限的耳力,隻能聽到雨打芭蕉的聲音,再無其他不尋常。

“王妃這是怎麼了?”福吉對於餘清窈的莽撞行為也是大吃一驚,更令他吃驚的是秦王沒有推開。

深知自己主子的喜惡,福吉也怕餘清窈此舉會惹了秦王不喜,連忙抬頭望天,主動給餘清窈找補:“哎呀!王妃肯定是剛剛被春雷嚇著了!要不要奴婢去吩咐常嬤嬤煮一碗安神湯過來。”

福安沒有說話,隻是回了他利落的一巴掌,拍得福吉腦殼邦響。

福吉頓時怪叫一聲,委屈巴巴地被他兄長拖走。

“……怎麼又打我,我說錯什麼話了?”

餘清窈被李策的體溫熨回了幾分神,正好就聽見福安在教訓福吉沒有眼力見,兩人的腳步聲比急雨還快上幾分,不出一會,就聽不見了。

雨聲轉大,猶如密集的鼓點,又仿佛是她逐漸清晰的心跳聲。

餘清窈不知所措地再次揪緊李策腰側的衣料,一時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陷入進退兩難。

她剛剛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就縮進李策的懷裡去了?

“李珵他欺負你了?”李策沒有計較她的失禮,反而關心起緣由。

剛剛是餘清窈送李珵出去,所以李策第一個想到的隻能是他了。

李珵因為年紀最小,平時是有些不著調,不過他還是會看人下菜,應當不敢欺負到餘清窈頭上才是。

“不是。”餘清窈還不至於讓十皇子來背這口鍋,終於紅著臉從李策懷裡退了出來,搖了搖頭。

“臣妾……臣妾隻是忽然想起一些舊事,一時難過,還請殿下見諒。”

餘清窈話說得含糊,還是害怕李策會刨根問底。

她和李睿的那些事縱然坦蕩,從未逾矩,可光兩句‘她喜歡過李睿’、‘曾經還想嫁給他‘就可能會給他們這段本就不牢靠的姻緣帶來滅頂之災。

餘清窈不敢以此來試探李策,哪怕他看起來是個含霜履雪、濯纓滄浪的君子。

可是誰又能保證他不會介意。

雖然李睿用知藍威脅她,可是倘若沒有下一次見麵,他要求不了她做什麼,知藍自然暫時無事。

其餘的解決法子,她也隻有徐徐圖之了。

“那現在可好一些了?”李策潤黑的眸子垂下,裡麵並沒有探究隻有關切。

他固然能覺察出怪異,可是並不會因為自己好奇而逼問餘清窈她不想說的事。

餘清窈不由鬆了口氣,扯了扯唇角,往上彎出一個淺笑,“多謝殿下關心,臣妾現在好多了。”

話剛落下,她覺得雙頰的溫度又上升了不少。

她的確覺得好多了。

在李策的懷裡,嗅著他身上那鬆竹淡雅的熏香氣,就覺得好像再多的苦難都不值一提,隻要李策衝她溫聲細語地安慰幾句,她便又重新活了過來。

隻是這種想法莫名讓人覺得害臊。

李策見她重拾笑容,也隨即淺笑,“回去還是讓福安給你送一碗安神湯來。”

正說到福安,剛剛離開的兩人又走了回來,福安也不避諱餘清窈還在一旁,拱手就對李策稟道:“殿下,剛太極宮傳來消息,陛下今日舊疾複發了。”

餘清窈聞言就怔了一下。

這也許就是剛剛李睿得到的消息。

可皇帝身子一向康健,上一世餘清窈從沒有聽過他有惡疾,不過想來皇帝的龍體情況應為秘事,不被外人知曉也是正常。

聽福吉的意思,明淳帝這是舊疾。

既然是舊病,那麼宮裡太醫必定早有備案不至於慌亂。

餘清窈抬頭看李策的臉色。

李策長睫半斂,遮去了溫柔的眸眼,昏暗的光線照在他弧度柔和的下顎,像是藏在紗籠裡的珍玉,蒙上了化不開的陰影。

“知道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