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凝脂一樣潔白的雪地自上往下流淌。
那是餘清窈從頸端垂下的一縷濕潤的黑發,順著線條柔和、肌膚細膩的脊溝一路向下,就仿佛有人操控著筆,在那雪箋肆意勾畫。
回過神,他發現自己鋪開的宣紙上落下了一條曲折的墨跡,和他所見幾乎一般無二。
李策放下筆,看著自己的‘傑作’輕歎了一聲。
看來不是鬼迷心竅,而是心迷鬼竅。
他端起冷茶,飲了一口,心底裡冒起的熱.潮便紓解不少。
“今年的春季好似比往年更長了。”
春天潮冷的天氣已經持續了很久,始終沒有真正暖起來。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氣候總是攪得人心神不寧,所以會平白無故地想起一些平時並不會想的事情。
福安、福吉兩人坐在廊下還在和秋千的幾塊木頭較勁,若不打磨光滑一些,萬一刮著王妃了,那就大事不好了。
福安聽出主子不過是隨口感歎,沉默不語,繼續手裡的活。
而福吉卻腦瓜子一轉,聯想到剛剛那幾聲的貓叫,點頭附和:“可不是嘛!一到這春天,有些畜生就想著交.配——哎呦!”
福安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沒注意手裡拿的是什麼,‘砰’得一聲砸在他兄弟腦袋上,也虧得福吉腦袋硬、心也大,從來不與他兄長置氣,隻會委屈地壓低聲音:“……我又說錯什麼了?”
福安沒管他,起身擦了擦手,對著一個方向道:“是王妃來了。”
餘清窈身後跟著知藍和春桃,兩人簇擁著她一起走過來,這會兒餘清窈的架勢才有些像個王妃樣。
“我來給殿下送些糕點,晚上殿下胃口不佳,正好孫嬤嬤做了一些茯苓芡實糕,對健脾利濕,促進消化有裨益,我就拿了一些過來給殿下嘗嘗。”
李策本來不習慣晚上用膳,最近才開始用一些。
所以這一句不過是托詞,誰都聽的出來。
李策正在窗口瞧著,收回身子留下一句話,“
進來吧,外麵風大。”
知藍把提盒交給餘清窈,春桃以目光鼓動她快些進去。
餘清窈覺得她們最近莫名的殷切,尤其在讓她去見李策這方麵,心下奇怪,但也想不出個原因,隻好提了食盒進去。
“臣妾沒有打攪殿下看書吧?”餘清窈蓮步輕移,步伐輕得像隻貓,若非眼睜睜看著,都不知道她走了過來。
李策手裡正團起一張揉皺的宣紙,好像是寫了什麼不如意的東西,迫不及待銷毀。
“沒有。”李策微笑著,看不出異樣,又柔聲問她:“你吃了沒?
餘清窈點點頭,把食盒打開,取出裡麵的茯苓芡實糕,另加一盅黑豆排骨湯。
李策伸手想拿出來,餘清窈帶上了隔熱的手套,連忙叫住他,“還是臣妾來拿。”
“這湯還是剛煮好,紫砂盅又保溫,所以現在還很燙。”餘清窈用隔熱的手套裹著,繞過了書案,將那一盅湯端至李策麵前,俯身之際,背後半乾半濕的發像是推倒的沙丘,簌簌往兩側滑落,發絲一縷縷垂了下來。
李策雖坐著沒動,冷不防就被那尾尖還帶著水的發掃到了手背,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什麼味道?”
這麼近的距離,比起手背上的酥麻涼意,從餘清窈帶過來的香味更讓他留意上了。
那味道雖然淡,可卻仿佛是馥鬱甜美的漿果成熟之際散發的香氣。
李策雖然不喜歡濃鬱的香氣,但是對於果實的香味還是抱有一定的容忍。
聽他發問,餘清窈不禁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耳,在李策半眯起眼尋味道出處的時候,她的耳朵已經紅透了。
在屋裡春桃和知藍就往她耳後、頸部甚至身上一些的地方擦了香膏,本來春天已經不算乾燥了,用不上到處擦抹些,但是給春桃一通歪理說昏了她,她還是沒擋住她們。
不過容易乾燥的四肢也就罷了,往她耳後、頸部乃至胸前都抹是個什麼道理?
所以現在李策的尋找讓她慌了起來,忙不迭想要避開。
心急之下,她的手肘不小心就撞到了厚實的木桌邊,‘咚’得一聲巨響。
李策也給她嚇了一跳,手臂橫過她的腰肢,將她帶著轉了一個方向,生怕她撞翻湯盅被燙著了。
“沒事吧?”
餘清窈捂著半邊耳朵,可另一邊還是紅得徹底,藏也藏不住,就連脖頸處都染上了一層緋紅。
那果香味越發地濃,就好像源源不斷從她交掩的衣襟下傳了出來。
眼見她的臉也紅了起來,越發像一枚紅透的果子。
“殿下……手……”餘清窈被大手掐著腰,三根手指的指腹死死壓著她的腹前,拇指則抵住她的後腰,僅一手就把她握得牢固。
李策聽她提醒,這才後知後覺。
先前在淨室就見過她腰肢又白又細,握到手裡才能真切感受到果然不如他一掌。
餘清窈受到了驚嚇,後背都繃得發僵,李策鬆開了些鉗製,僅用掌腹托著她後腰,低聲問:“能站穩了嗎?”
餘清窈用力點頭,他便徹底鬆開手。
“謝謝殿下。”餘清窈忙不迭後退了幾步,退出了書桌的範圍,摘掉手裡的手套放入提盒裡,心裡已經敲起了退堂鼓,“殿下您先用,臣妾……就先回去安歇了。”
好在李策每夜都有在書房看書的習慣,餘清窈暗暗鬆了口氣。
李策用瓷勺攪動了一下冒著熱氣的湯,雖然沒有抬眼看她的方向,卻衝著她輕輕‘嗯’了一聲,緩緩道:“我用完就回屋。”
餘清窈徹底傻了眼。
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