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好人(1 / 2)

柔和的微風從穿過洞開的窗牖, 將信箋一張張翻開,在書案上嘩啦啦作響。

餘清窈放下紫豪筆,看著被翻起的薄紙,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滿當當寫了四頁紙。

再悄然抬眼, 卻見對麵的李策早已經擱了筆, 撐著下顎, 不知望了她幾許。

“寫完了?”見她看來,他才慵懶出聲。

絲毫沒有因為被發現而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對她牽唇淺笑,鳳眸內勾外揚, 有種富而不驕的清貴感。

餘清窈用手指壓住信箋的邊緣,有些赧然地輕點了一下頭, 又將幾頁信箋歸攏起來,規規矩矩捧起, 往他麵前一遞, 有些窘迫地道:“殿下, 請過目。”

李策倒是沒有推脫,順手就接了過來,隻是他的目光沒有往信紙上落,而是將接來的信箋放在了自己身前,與自己寫的那頁疊在一起。

顯然這個動作是表示,他不會看。

餘清窈不由鬆了口氣。

早知李策不看,她也不用絞儘腦汁, 寫得那樣艱難了。

不過也是該怪她,先前不該說那句話。

李策分明不會看人私信, 是她太過心急, 想以此來交換他的應諾。

“北邊的冰雪也化開了, 想必過不了多久虎賁軍又要拔營離開遙城。”李策忽然和她提起虎賁軍。

聽到有關阿耶的事,餘清窈的心也跟著一緊。

春夏兩季戰事頻發,守軍便不能再守著冰凍的黑河悠閒度日,為了不損壞百姓一年一度的春耕,他們要駐紮到更遠一點的地方,也好及時應對一觸即發的戰爭。

李策看見她臉上浮現擔憂,便寬慰起來:“明威將軍已是身經百戰的老將,身邊副將也都年輕得力,虎賁軍威名在外,名副其實,你也不必過於憂心。”

餘清窈沉默了須臾,她雖然不曾見過真正的戰場,可是從她阿耶一次次受著傷回來也知道其中凶險,她既不能為其分擔,也不能勸他不去,身為將士,在他們身後是大旻的黎民百姓,是家是國,是以他們不能退卻,也不會退卻。

可作為女兒,她還是自私地隻想著自己的那些小事,因而巴巴問起:“那我還能收到阿耶的回信嗎?”

她知道開春後戰事頻繁,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上一世她在餘家乃至李睿的勸說下不敢寫信去打攪她阿耶打仗,生怕自己字裡行間的苦楚會讓他看出端倪,令他在戰場上分了心。

可重活一世,她想起死前那些未儘的心願,是迫切地想要和阿耶說上幾句話,哪怕隻是在信上。

她太想念阿耶了。

李策看她可憐兮兮地朝著他想要一個回複,笑道:“我若是你阿耶,不會不給你回信的。”

若生女如她,如此乖巧可人,隻會憐之愛之,怎會棄之不顧。

餘清窈聽到李策這樣的假設,忍不住想笑,眼睛跟著彎了彎,好似被風吹拱的一片柳葉。

“殿下和阿耶一樣,都待我很好。”

李策聽見自己已能與她阿耶並論,眼眸含笑,越發溫煦柔和,他話音一轉,就問:“你離開遙城也有兩年了吧?”

餘清窈眸光隨之一暗,輕輕點頭,“差不多兩年了。”

離開遙城時她才十四,轉眼間兩年過去,她都快有些不記得阿耶的臉了。

再加上曾經的生死之彆,越發覺得這時間長久。

“可有怨怪過?”李策又問。

他知道離開遙城非她所願。

“……有。”餘清窈被勾起傷心的回憶,不由垂下腦袋,兩手放在深木色的書案上,像是撥弄著琴弦一樣輕勾著手指,無意識地用指.尖刮著木紋,誠實道:“臣妾走了,阿耶身邊就再沒有親人了,臣妾本不想來金陵城的…

…可是阿耶想要臣妾嫁個好人家,他一直說金陵很好,更適合臣妾。”

李策聽見這樣的話,稍有怔愣,“你阿耶是這樣跟你說的?”

餘清窈有些奇怪地抬起眼,認真地瞧了瞧李策的神色,見他似乎對於這個說法存有質疑。

“……阿耶就是這樣跟臣妾說的。”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問上一句,但李策已經輕闔上眼,再次轉開了話題。

“你可想知道我適才對蘭陽郡主說了什麼?”

餘清窈抿了抿唇。

她雖好奇,不過卻不曾想過要問李策,隻是看蘭陽郡主哭著跑走的樣子,也知道他想必說的話很是傷人,不過這畢竟是他與蘭陽郡主之間的事,她不好過問。

雖然不好過問,可是李策既然提起來,卻當真讓她重新在意起來。

蘭陽郡主會針對她,無非是因為她嫁給了李策,而郡主喜歡李策。

至於李策心裡是怎麼想的,她還不了解。

李策重抬眼睫。

他的睫毛長而濃密,比尋常女子還要精致幾分,更襯得他容貌俊昳,猶如蒙著一層讓人不敢直視的華光。

隔著桌案,他唇角稍揚,溫聲道:“我對她說,我並非良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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