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膳, 餘清窈帶著知藍春桃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李策吩咐福吉留下幫忙,自己帶著福安去了書房。
福吉一個頭兩個大,拉著春桃知藍到邊上, 想問個清楚。
可她倆哪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自己都是一頭霧水。
餘清窈先前一聲招呼也沒打,她們也是措手不及。
“難道是昨夜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福吉剛問起,知藍就反駁道:“那也不對啊, 早上起來我見王妃與殿下之間分明沒有異常, 還很關心殿下的病。”
春桃也點頭附和。
“那就是剛剛,見過陛下之後?”福吉苦惱起來。
見明淳帝的時候, 他與福安都隻能在門外候著, 門口還有禁軍把守著,誰敢偷聽。
裡頭發生了什麼,他們是一概不知。
“哎,怎麼偏偏在今天鬨成這樣, 那殿下先前準備的……”福吉話沒說完,忽然打了下自己嘴巴, 賊眉鼠眼地四處瞅瞅, 壓低了聲音:“……咱們王妃不在?”
知藍搖頭。
福吉這才安心,沒有說漏嘴。
“你想說什麼呢, 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殿下怎麼了?”春桃的圓房計劃遭到前所未有的挫折,心情十分不好,嘴上更是不留情。
“哎, 你是不知道, 但是知藍總知道吧。”福吉故意不告訴春桃, 反而和知藍打起了啞謎。
知藍想了想, 道:“難道是先前殿下問奴婢的那事?”
福吉還沒回答,春桃就好奇了。
“殿下問了你什麼事?”
都知道秦王殿下博通經籍、學富五車,哪還有什麼事需要問知藍。
知藍老老實實道:“是關於遙城一些習俗的問題,殿下在書中看到後就來找奴婢印證的。”
“既然是遙城的事,殿下直接問王妃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問你呢?”春桃一下抓住了關鍵,思忖片刻,忽而又笑了起來。
“我懂了!”她朝福吉哼了哼,表示自己不用他說也猜到了。
“殿下是不是準備了什麼給王妃?”
*
餘清窈的東西不算多,春桃和知藍再加上福吉,來來回回三趟就搬得差不多了。
好在東西大多都是收在箱子裡,搬動並不費事。
西廂房與秦王殿下的書房隔著正院相對,之前一直空置,但是裡麵並不臟亂,正好還有一張掛有帳子的羅漢床,稍微擦拭鋪墊一下就能睡了。
除此之外,西廂房裡還備著一張書案,餘清窈妝台上的東西儘數都挪到了這上麵。
“還是不如清涼殿裡的妝台方便。”知藍擺弄了許久,都覺得不滿意,“桌麵太高了,周圍又沒有擋條。”
春桃正在整理箱籠裡的衣裳,聞言對她嗤了一聲,“你傻呀,還真當以後就讓王妃睡西廂房了?咱們得想辦法才是。”
春桃絕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知藍不懂就虛心請教:“這還能想辦法?”
“什麼辦法也不會好使。”餘清窈進來正好聽見她們的談話,慢慢從屏風後麵繞了過來,麵上雖然掛著笑,可是臉色一看就不是太好。
知藍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迎上前,要讓她坐下歇息:“王妃你彆忙了,我和春桃姐收就行了,快歇歇吧,剛剛常嬤嬤也說太醫院熬的藥送來了,待會就會端過來。”
餘清窈雖然沒有被診出心疾,但是她氣血兩虛也是真的。
於是就沒有推辭,依言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歇息。
春桃趁機問道:“王妃為何突然就要搬出清涼殿,先前不是和殿下還好好的嗎?”
知藍也目不轉睛望著餘清窈,憂心
忡忡。
餘清窈看著麵前兩張擔憂的臉,她們的關心不假,可是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
看起來她今天好像情緒來得很突然,其實從始至終她都是惶恐不安,隻是今日被明淳帝一下點破,就像是重石落了地,順理成章。
手指纏著腰間的絲絛繞著圈,餘清窈垂下眼睫,低聲道:“今日陛下說,秦王起初並不想接受和我的婚事,我覺得對不起殿下。”
春桃和知藍默默對看了一眼。
誰能想到明淳帝會提這樣的事,這不是給新婚夫婦添堵嗎?
“可是那也是婚前的事,在我朝盲婚啞嫁的人多了去,誰又對不起誰了?”春桃一向說話直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更何況就為了這句話,她多日裡的‘謀劃’就要付諸東流,焉能不急。
“謝謝你春桃,不過我的情況實際上也和那些不一樣。”餘清窈掰著自己手指道:“就是請媒人上門議親,也是要講究精挑細選,多方比較,家世要選的門當戶對,還需細究品性才學。”
“可我,隻是仗著阿耶有幾分軍功,又趁殿下落魄受難,再借陛下金口玉言不能悔改,才僥幸嫁了進來。”
但凡李策有一點點不好,她也不會有這麼強的負罪感。
正是因為他太好了,才讓餘清窈覺得自己太過卑劣,她當不起他的好。
今日聽見明淳帝說,他曾是拒絕這樁婚事,她就猶如被人用棒槌敲了後腦勺,腦子一陣嗡嗡響。
若李策對自己的婚事無所謂也就罷了,她尚能欺瞞一下自己。
可事實並不是這樣,他是有過反抗的。
“我不能把他的包容和教養當做理所應當的事。”餘清窈悵然若失地道,將絲絛纏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在作繭自縛。
話是說給知藍和春桃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知藍最是了解餘清窈。
雖然是家中獨女,明威將軍唯一的掌上明珠,可餘清窈從不嬌蠻任性,小小年紀已經能領會將軍為家國大義而不能陪伴她長大的苦心,她善解人意,也內心敏感,有時候正是因為太能體諒彆人的難處,反而會選擇委屈自己。
“姑娘,其實殿下應當沒有這樣想,是不是您多慮了。”知藍有心想要勸慰,也是心疼餘清窈再一次選擇委屈自己。
在她看來自己姑娘那麼好,合該是有人疼有人愛,偏偏親緣淡薄,如今又是嫁得倉促,讓這樁婚事都成了她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