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暖爐(1 / 2)

閬園有自己單獨的灶房, 就在後罩房的最西邊。

常嬤嬤和孫嬤嬤被十皇子大手一揮,打發到外麵喝茶吃瓜子去了。

餘清窈不由著急道:“……十殿下,做麵條其實沒有那麼容易的……”

李珵捋起袖子回頭就對餘清窈道:“四嫂, 這不有你就夠了嗎?再說了, 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還有我們呢!”

他把知藍、春桃和自己挨個指了一邊,中間跳過了抱著貓站在門邊上看熱鬨的李策。

被他指到的人, 其中兩個當場擺起了手。

“奴婢不行……”

“奴婢不會!”

這讓李珵大失顏麵, 嘟著嘴給自己找補道:“打個下手罷了,主要還是要靠四嫂。”

餘清窈被他趕鴨子上架。

心裡早就打起了退堂鼓, 可這幾個人都巴巴指望著她,身後的李策更是站著不走, 抱著貓期待地望著她,仿佛要吃的不僅僅是這一碗麵似的。

……

想吃麵就想吃麵,他這目不轉睛盯著人的樣子真的很難不叫人多想。

餘清窈兩手捧著臉, 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情,認真看著案台上孫嬤嬤和常嬤嬤為她準備的食材。

到了這個地步,餘清窈隻能硬著頭皮上, 努力回想以前看乳媼做麵條的步驟。

在西北地區習慣吃麵食,家中都會有一兩個擅長的。

餘清窈幼時無聊,就跟著知藍一人趴在一邊,看乳媼做麵條。

大致的流程她還是記得,所以那會才敢說出‘一點點’的話。

她先勺了五碗麵粉放進盆裡,又讓知藍打了五個雞蛋, 再用水瓢少量多次加入水,直到將麵粉和成柳絮狀。

“我記得還要加一些鹽?”

餘清窈轉頭問知藍。

知藍眨巴了下眼睛,“……好像是。”

“鹽!”李珵正好就站在放佐料的罐子邊上,馬上就找到帶著‘鹽’字的胖肚瓷罐, 端了過來問餘清窈,“來了來了,要放幾勺?”

雖然乳媼做麵食時會有意無意會指點她與知藍,可是她教了又好像沒教全,畢竟廚藝這東西有時候靠的是經驗。

缺乏經驗的餘清窈猶豫道:“少量?”

少量是多少?

李珵看著手裡的平底大瓷勺,再看了看木盆裡的白麵疙瘩,大方地勺了三次。

如雪屑般的鹽均勻地撒在了麵絮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李珵挖鹽的動作充滿了自信,等他快速撒完後正要放下鹽罐子,驚呆了的知藍才找到機會,小心翼翼開口道:“……殿下,奴婢好像聽阿娘說過,如果鹽太多了麵條就會變得很硬。”

李珵手僵在半空,伸頭看盆,“這算多嗎?”

“多了吧。”知藍和他一人站一邊,朝著木盆裡麵看。

這可比在籮筐裡分豆子難多了。

宮裡特供的細鹽,顆粒很小,顏色又白,在麵絮裡誰也彆想分出來。

”那這怎麼辦?“李珵急了。

餘清窈想了想,安慰他,“應當沒事吧,不如我們再放點麵粉和水?”

“能行嗎?”“……試試吧?”

四人圍著那一團麵,雖然一開始是焦頭爛額,但是最後還是有模有樣地團出一個麵團來了。

第一次就嘗到成功果實,餘清窈難掩高興,仿佛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

李策抱著鬆雪在後麵,神色輕鬆,眼底也都是笑意。

好像快樂就是這麼容易被感染到。

“殿下快來。”餘清窈回頭嫣然一笑,即便臉上沾了麵粉,也不損她的美貌,就像是從泥巴地裡鑽出來的花,蓬勃的生命力就是最美的裝飾。

李策笑容漸深,把手裡的鬆雪不由分手塞到李珵手上,自己走上前去。

餘清窈用手戳了戳麵團,見李策過來,就拉住他的衣袖,驚奇道:“殿下,你也摸摸,好軟。”

這還是她頭一次自己動手揉麵團,沒想到水放的還恰恰好,這麵團的柔軟程度讓她頗為滿意,這才急於與李策分享。

李策在旁邊的水盆裡淨了手,就走到餘清窈身邊。

擱在木盆裡的大麵團,白白蓬蓬,被揉成了半圓形,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饅頭。

餘清窈用指頭在麵團上麵戳了下,光滑的麵團表麵就出現一個小小的凹口,沒過一會,凹口又神奇地自己彈了回來,她仰起臉,笑盈盈地示意李策也來試試。

李策這輩子都還沒有碰過生麵粉團,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他不會拂了餘清窈想和他分享的心意,就伸手在餘清窈剛剛戳的旁邊輕按了一下。

軟綿綿的麵團很快出現了一個小坑,又很快就回彈了回去。

“是不是特彆軟?”餘清窈兩眼亮晶晶地問他。

她眼睛本來就是偏圓的杏眼,總是分外無辜惹人憐,臉頰上的軟肉也因為微笑而略鼓,就好像兩個飽滿的小雪丘,更顯出她神采飛揚的精神模樣。

讓人會跟著她一起歡喜起來。

“是。”李策笑了笑,情不自禁抬起手指又在餘清窈的臉頰上碰了碰,“和你一樣。”

軟。

餘清窈軟乎乎的臉蛋幾乎就在李策手指離開的時候恢複了原狀,可緊接著那小臉唰得一下紅了。

餘清窈一下就羞了。

她問的是麵團,沒有說她的臉……

“我知道你能做到。”李策又揉了揉她的發頂,幅度很小,都沒有弄亂她的發絲。

仿佛在借這個動作化解餘清窈的羞赧。

餘清窈也慶幸剛剛那個小動作沒有被其他人看見,低著聲音道:“這還是臣妾第一次自己做,都不知道煮出來好不好吃。”

“嗯,比我強,至少像模像樣,我還一點也不會。”李策笑道。

餘清窈臉紅通通的,熱度就沒有消散過,也不知道是因為李策碰的,也因為是他誇的。

雖然她也不熟練,但就像李策說的,她居然也有強於李策的本事,已經很了不起了!

和完麵之後,剩下的事就是擀麵。

把麵皮擀成薄片,這樣的體力活餘清窈和李珵都做不來,還得知藍和春桃來做

因為放多了鹽導致麵團韌性增強了,想要把它搓圓捏扁都極為不容易。

兩人都費了好大功夫,輪流賣力,才把麵團擀平,在麵皮的兩邊沾上乾粉,再像疊紙一樣重複疊了幾次,豎刀切條,這樣長長一根的手工麵就做好了。

比起從無到有的麵條,煮麵就簡單許多。

冷水下麵,水沸騰後,再煮上一會,麵條煮軟,再過一遍冷水,分彆盛放在碗裡。

爐子上還有常嬤嬤熬了兩個時辰的人參老雞湯,再燙了一些地裡新鮮的小白菜,分彆裝入已經分好的麵碗裡,撒放了蔥花、香油調味,長壽麵就做好了。

知藍、春桃幫忙把麵分了出去,今日是李策的生辰,大家都有份吃到這樣一碗長壽麵。

李策提著食盒,裡麵裝著他和餘清窈的麵,餘清窈抱著鬆雪,兩人打算回清涼殿。

畢竟灶房裡還一片狼藉,怎麼看也不像個吃飯的地方。

更不適合秦王殿下久留。

兩人順著遊廊回去,走到一半的時候,餘清窈忽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李策問她。

餘清窈輕輕抽了口氣,臉色發白,神情窘迫地道:“殿下先回清涼殿吧,臣妾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要找知藍……”

“當真沒事?”李策注意到她眉心蹙起,好像哪裡不舒服的樣子。

餘清窈連連點頭,小聲保證道:“臣妾很快就會回來。”

李策把鬆雪也接到了自己手上,以為她是真的有事要找知藍,安慰道:“不著急,我會等你。”

餘清窈說很快,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就回了清涼殿,可李策卻發現她的臉色依然不太好。

又不像是生病,隻是有點懨懨,仿佛沒有了精神。

“是累了嗎?”李策心想早知不該讓李珵亂起哄。

做麵也不是一件簡單的活,尤其是餘清窈第一次就要做七人份的麵。

就連常嬤嬤、孫嬤嬤她也沒有落下,著實讓兩個老仆都受寵若驚。

“臣妾沒事。”餘清窈笑了笑,鬆雪不過一小會沒有見到她,就親昵地繞著她的腿輕蹭著撒嬌,餘清窈彎腰將它抱起來時好像都有些吃力,李策怕她受累主動又把貓接了過來。

鬆雪雖然極為黏人,但好在它也不挑人。

李策也好,餘清窈也好,哪一個它都願意貼著喵喵叫。

“殿下嘗了麼,長壽麵好吃嗎?”餘清窈坐在椅子上,唇角揚起笑。

李策把一雙筷子遞給她,微笑道:“我在等你,說好一起吃的。”

這也是他們這段時間以來培養的默契,一起吃飯總會讓人有更親密的感覺。

“都是臣妾不好,讓殿下久等了。”

“麵湯剛剛還很燙,放涼後才正好。”李策並不介意等她多久,還給出了一個讓餘清窈能心安的說法,他微微一笑:“所以即便你不耽擱這段時間,我們也是要等它涼的。”

的確,現在天氣已經開始熱了,麵湯裡又放有雞油,剛剛端出來的時,還冒著熱氣,放上一陣,吃起來才剛剛好。

餘清窈聞言點點頭,不再執著這件事,而是低頭嘗了嘗自己做的麵。

她以前常吃麵食,所以好不好吃一嘗就知道。

吃的多自然要求也高,而她自己做的這麵條雖軟,卻不夠筋道,大概是後麵她加麵又加水太多的緣故。

而口味上更是偏鹹了,屬於吃完大概要喝一壺水的那種程度。

“……不太好吃。”餘清窈誠實地評價自己的手藝,抬起頭來慚愧道:“殿下還是讓孫嬤嬤另外做一份吧。”

若是讓自己在生辰之日還要吃這樣難吃的東西,那著實有些太過可憐。

“是沒有那麼好吃。”李策也沒有睜眼說瞎話,很公正地評價:“倒也不會難以下咽。”

“殿下生辰應該吃些好的。”餘清窈真心道。

李策隔著嫋嫋升起的熱煙,看向另一側的餘清窈,也不說彆的卻先問道:“金陵繁華你卻更愛遙城,這是為何?”

餘清窈一愣。

這個問題先前她已經答過了,她那時候回答是說遙城有阿耶。

李策見她有些明白,便繼續道:“山珍海味再好,但也不是你做的。”

重要的從來不在於是什麼東西,而是人。

餘清窈隔著衣裳摸著自己一直掛在身上的鳥哨,聞言唇角不由翹了起來。

她是很不經誇讚的人,就好像一點點陽光和雨水,就會開的一片燦爛的花。

“嗯,我明年肯定能做的更好!”餘清窈保證道。

“我信。”李策笑道。

鬆雪歪著頭打量而一人,也有模有樣地‘喵’了一聲。

雖然它並不懂人的語言,但是很懂得氛圍。

兩人在麵湯徹底冷之前,將長壽麵吃完。

這不是兩人吃過最好吃的麵,卻是吃的最心滿意足的麵。

一下午的閬園沒有一直冷寂下去,前前後後還是來了十幾波人,其實有後宮妃嬪派來的,也有一些是朝中大臣送進來的。

後宮妃嬪即便自己記不住皇子親王的生辰,下麵總歸有管事的內官幫忙記著,按著慣例送份賀禮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至於朝中那些見風使舵的大臣,以為兵部尚書一事是廢太子在殺雞儆猴,讓他們不由都想起他的餘威,不敢輕視。

福安把禮單記錄後,等著待會請示了秦王,該留的留,該退回的退回。

“沒想到這個時候就有了荔枝。”才五月中旬,天氣還未熱,大多數果實都還沒有成熟,就能有荔枝這樣的稀罕東西實屬稀奇。

福吉捧著一小筐荔枝走過來給福安過目。

像荔枝這樣的果子,嬌弱易損,保存不了多久,而這筐荔枝到枝葉還是綠的,可見送禮之人是耗費了不少物力人力。

知藍正好在一邊,聞言就道:“可是南地產的五月紅?我家姑娘愛吃荔枝,可是五月的荔枝酸口,刺又多,她比較喜歡吃六七月上的雪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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