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選擇(1 / 2)

翌日。

閬園再封閉, 外麵的風波還是蕩了進來。

隻因為龍驤軍的事差不多已經查明。

主將養寇自重,勾連外敵基本屬實,如此一來想要不牽連出虎賁軍都難。

兩支軍隊本就是互守互督的關係, 共同守衛著大旻西北邊境。

龍驤軍投敵一事成了不爭的事實, 是以一直沒有上報異狀的虎賁軍也有了重大嫌疑。

餘清窈從李策聽到這樣的消息,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偷偷摸了好幾次眼淚。

雖然她是堅信自己阿耶是不會投敵,是不會背叛大旻。

可是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

而且虎賁軍遠離皇城, 說不準還不知道自身就要大禍臨頭, 定然沒有應對之策。

金陵城的流言不知是被誰操控著,幾乎已經是一邊倒地信了虎賁軍也一同投了敵, 整個西北防線麵臨了滅頂之災。

甚至兵部已經在起草方案, 準備重新擇選朝中年輕將領去替代龍驤、虎賁軍的統將,這就意味著朝廷可能很快就要下令出兵去圍剿叛亂。

數日後, 李策的人也核實陶延的下落,很快也找到了機會把知藍互送出了宮, 去餘府和陶延見麵。

這就是餘清窈這一整日最期盼的事。

她坐在前院的回廊下, 從早上等到下午。

李策哪也沒去,就坐在她身邊陪著她。

兩人等到了太陽西斜,宮裡掌燈,才看見知藍帶著兜帽, 鬼鬼祟祟從院門口溜進來。

“知藍,怎麼樣?”餘清窈馬上站了起來, 提步迎上前。

知藍似是一天都沒有喝過一口水, 連嗓子都是啞的。

但她也顧不上那些,點點頭肯定道:“的確是陶延,但是他說他什麼也不知道, 隻是將軍派他回來的時寫了三封信,有一封是給兵部的,一封給姑娘的還有一封是給秦王殿下……”

“那信呢?”餘清窈著急問。

知藍從荷包裡鄭重得取出一封疊了好幾次且皺巴巴的信,她看著餘清窈卻沒有把信遞出去,反而道:“陶延說,他在進金陵的時候遭遇了伏擊,隨從之人皆已喪命,而他身上重要的信和令牌都丟失了,隻有這封給秦王殿下的信還僥幸保存下來……”

餘清窈一聽阿耶寫給她的信沒有了,心裡就踏了一大塊,眼圈發紅,險些又要落下淚。

“王妃,陶延還說了,將軍早就發現了龍驤軍有異狀,也傳了加急的密報給到朝廷,可是卻都被人攔截了,這說明是有人要害將軍,還有虎賁軍!”

知藍怕餘清窈哭起來會耽擱她聽後麵重要的事,連忙用手攙住她的手臂,晃了晃道:“王妃,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要想辦法,洗清虎賁軍的嫌疑啊。”

她們都知道這件事若是任由它嚴重下去,影響的不止是虎賁軍還有在金陵城的她們。

餘清窈用手背用力擦了擦眼淚,“我知道我阿耶絕不會投敵的,可又是誰要害他們?”

李策伸手向知藍要信,“既然明威將軍已知情,這封信裡說不定也會有線索。”

知藍把信交給李策。

李策仔細檢查了一下封信,好在信封雖然有皺痕但是還是完好的。

泥印蓋在封口,上麵的章痕有些磨損,但還能辨彆出是一個篆刻的‘乾鈞’二字。

知道的人並不多,那是明威將軍的字,這枚家書上蓋的不是虎賁軍的印,而是他的私印。

福吉從一旁遞過裁紙用的玉刀片,李策用玉刀小心地挑開封口,沒有損壞上麵的章印。

取出信後,他從頭到尾仔細閱讀了一番。

餘清窈踮腳想看,“殿下,我阿耶說什麼了?”

李策把信移下來給餘清窈看,轉頭對福吉吩咐道:“找人去給趙方傳話,若父皇還沒歇息,我想見父皇。”

餘清窈扒在李策手臂上,探頭看著信上熟悉的大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當她看到後麵的時候,打轉的眼淚突然就有點流不下來了……

她阿耶這個脾氣,十年如一日啊。

*

明淳帝本來已經準備歇下,聽見趙方傳來的話又皺著眉頭,一骨碌從龍床上坐起來。

他轉過頭問道:“朕怎麼覺得把他關了禁閉,反倒是便宜了他?”

趙方笑而不語。

從前太子在東宮時,哪次有事不得自己邁著腿趕過來向皇帝這兒來稟告。

如今倒好,他得了一個不能外出的理由,就可以把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比皇帝還舒服。

“陛下若是累了,奴婢這就去回絕秦王殿下。”趙方體貼道。

這段時間一直不太平靜,本來該好好修養龍體的皇帝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強撐著身子處理政事。

沒有太子的襄助,許多事情就要他親自決策。

龍驤軍投敵一事還沒擺平,緊接著秦州大雨,堤壩不幸衝垮了三座,聽聞這事還是因為秦王事前有做一些準備,臨時抽了人去修築加固才不至於七座連垮。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兩三個城鎮被大水衝垮,災情嚴重。

為此,皇帝都有三四個晚上沒有睡好,現在疲累不堪了。

皇帝擺了擺手,“事關軍情,都不是小事,扶朕起身吧!”

主仆兩收拾了一下,帶著少數宮人、禁軍,趁著夜色再次潛入閬園。

在前殿裡剛坐下,福吉福安已經為皇帝布置好了舒適的座椅,桌上擺著的是一碟水晶茄子、一碗滋養的補湯。

明淳帝一看,就笑了起來,“茄子,熟了?”

福安連忙躬身道:“回陛下,都是陛下福澤,園子裡的紫茄長勢喜人,王妃知陛下今夜要來,特意準備的。”

“餘氏不錯,是個明事理會照顧人的。”明淳帝滿意點頭,抬眼就看見一旁的秦王麵露淺笑。

“朕又沒誇你,你笑什麼?”父子兩已經不和多日,現在他還憋著一肚子氣,忍不住就要諷他幾句。

李策也沒有搭他的話,就道:“父王慢用。”

趙方取出銀針為皇帝一一試毒,又讓身後的小太監夾了一塊吃。

身在皇家,位處高位,哪怕就是和親人小聚也不得不慎重。

等他們忙碌完畢,皇帝準備嘗一嘗新鮮茄子的滋味,李策才把下午拿到手的信取了出來。

“龍驤軍投敵一事,兵部說沒有收到虎賁軍的示警,可是兒臣這裡卻有一封出自明威將軍的家書,或能證明其並不知情、也沒有參與投敵叛國。”

明淳帝才拿起筷子,聽見李策的話不得不又放下,他很懷疑李策是不是專門挑著他要嘗茄子的時候開口。

趙方上前替皇帝把信拿了過來。

“因為是家書,兒臣已經拆開看過了。”

趙方瞟了眼秦王,又垂眸檢查了一下書信上的印,這才回到明淳帝身邊,取出裡麵的信紙雙手捧起,“陛下,信。”

“家書?”明淳帝眉頭緊鎖,伸手取過信紙,展開看了起來。

前麵是一些字裡行間就透露出不耐的奉承話,表明他這位明威將軍對於皇家賜婚的感激之情,以及由衷地希望秦王殿下能照拂他的女兒。

因為是個粗人,講話都很直白,毫無委婉美意。

看得皇帝眉頭直擰。

待到目光下移,就看見一行更粗陋的字躍入眼簾:“某雖為武夫,沒有文采學識,隻知忠心護國,殿下生來尊貴,不甘變成泥巴,老夫理解卻不能苟同!龍驤軍異動頻頻,西北危矣,殿□□恤百姓,切莫亂想亂動!”

最後一句,筆跡透紙,從上麵還能看出毛筆開叉的痕跡。

顯示明威將軍逐漸消失的耐心。

“家書?”皇帝指著信重複了一遍。

李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接明淳帝的暗諷。

“父皇可找兵部取來明威將軍的書信對照一下字跡。”

明淳帝將信隨手遞給趙方,重新拿起筷子,“那倒不必,朕知道他,是一個難得直脾氣的憨人。”

真的是憨。

前麵才好聲好氣地要秦王殿下好好照顧自己女兒,後麵就跳腳,讓秦王彆想著借他的兵爭權奪位。

若他遇到的不是秦王,是哪個心胸狹隘的,他女兒還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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