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滋養萬物,也能潤物無聲。
即便是重石墜入水裡,也會被溫柔的水麵卸去那千鈞的衝擊,再慢慢納入水裡。
它不斷被掀開,又不斷恢複。
毫不計較人對它了些什麼。
更不介意穿梭在水草之間的遊蟲,東啄西碰地覓食。
嗆人的草藥味不斷隨著濃厚的煙霧送進屋來,難聞的味道逐漸令人感到頭暈。
餘清窈收緊的腰又慢慢鬆了下來,身子無力地往後仰倒。
李策及時發現了她的異狀,停手托住她的腰背,沒讓她因為無力而往後倒去。
“難受了?”
餘清窈弱弱地‘嗯’了一聲,臉頰上的酡紅好像是上了一層豔麗的胭脂,眼眸下水光盈盈,柔弱無依。
“頭、暈,有點點想吐……”
“想吐?”李策覺察不對,忽然就將她從水裡撈了起來。
餘清窈虛軟的身子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力,蔫巴巴地被抱了出來。
李策在旁邊的藤椅上鋪上了沐巾,把身上還落著水珠的人兒裹住了。
餘清窈無力地癱在藤椅上,檀口微張,就像條離水的魚,缺失了氧氣。
李策摸了摸她的額頭,又並指在她頸側動脈上停留了片刻。
書上可沒說會因此想吐,他探的又不是她的喉。
所以這是病了?
李策站起身,想去叫人把隨隊的大夫找來,忽然覺得自己也有些頭暈,手撐在一旁的牆上,等了片刻才醒過神,好轉了一些。
鼻端難聞的草藥味重新引起了他的注意。
“福安、福吉!”
兩盆水澆滅了陶爐的火,濃煙一下被水衝淡,難聞的氣味逐漸消散。
李策望著兩個陶爐若有所思。
片刻後,福吉捂著鼻子回來,歎氣道:“殿下,奴婢去瞧過了,知藍和春桃兩個人把草藥爐拿進了屋,現在已經徹底昏了過去,看來真的是這草藥的問題。”
他與福安就一直覺得這藥草難聞,所以在門口交談的時候都是捂著口鼻。
所以還沒餘清窈呆在屋子裡的反應大,還隻是有點惡心。
春桃和知藍兩個人都怕極了錢串子,所以連難聞都顧不上了,直接端進屋子裡熏,這會全都不省人事了。
“你剛剛說是個仆役拿給你的,是葉驛丞吩咐?”
福吉點點頭,又想起了些事,說道:“他們是這樣說的,但是樓梯口的護衛說,葉驛丞晚上高興多喝了幾口酒,醉倒了。”
“殿下,要不要現在就去把葉驛丞抓起來,這件事怎麼著也要他負責,居然敢用藥草謀害殿下!”
“不必,先悄悄去把那名仆役抓起來,葉驛丞讓人看著就行。”
正在這個時候福安帶著大夫走了上來,在大夫蹲一邊驗看陶爐裡藥草的時候,又向李策稟告剛剛抓到了人。
“殿下,奴婢去驛站外請大夫的時候,發現有四名男子鬼鬼祟祟地準備騎馬離開,就先讓人把他們都抓了起來。”
福吉拍手道:“定然是他們見到兄長去外麵找大夫,知道事情敗露了,急著逃跑,還好給撞見了。”
“讓人看住了,彆讓他們輕輕鬆鬆自裁了。”李策麵容森冷。
“驛站外增加巡視,查看是否有人在外接應,見到可疑的先抓起來,無需稟告。”
福安、福吉連忙應聲。
等兩人離開。
李策才盯著大夫,問道:“如何,知道裡麵是什麼毒了麼,能否解開?”
大夫手掌托著藥渣,鎮定地答道:“回殿下,老夫認得這些草藥,都是山裡很尋常的植物,燃燒後能麻痹身體,頭暈嘔吐,量多的時候會引發暈厥,一些山林獵戶會用這些草藥驅逐猛獸。”
李策神色霎時鬆了下來。
大夫鎮定自若,所以這對他而言就不是什麼難解的毒。
“去調配解藥,速速送來。”李策不想耽擱餘清窈的病。
大夫領命下了樓,李策也轉身回到屋中。
餘清窈還用沐巾裹著躺在藤椅上,身上無力,也隻有一雙眼眸還能轉動,聽見他走過來聲音,就低聲問:“殿下……”
“春桃和知藍都被藥暈了,眼下沒法過來幫你擦身穿衣了。”李策知她心裡所想,率先回答了她的問題,他轉眸望來,“大夫配藥煮藥還要時間,你也不好就這樣等著。”
說罷,他關切地朝她身上看了眼。
“小心著涼了。”
餘清窈飛快明白過來。
雖然沐巾把她表麵大部分的水都吸了去,但還有很多擦不到的地方還濕濕潮潮的。
林子裡本就陰寒濕冷,哪怕夏天也不能小覷。
可春桃和知藍不在,現在除了殿下,誰還能幫她擦水穿衣?
餘清窈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心裡忍不住想,如若不然還是自然晾乾吧,也好過要被他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看。
剛剛在浴桶裡的事她還沒緩過來,哪裡還有強大的心去接受這件事。
“你放心,我這次不會亂來了,我們先把衣裳穿了,好嗎?”
好像是怕她還不放心,李策一再保證道。
他不開口說這話還好,一說餘清窈的眼眸就含幽帶嗔,睨了他一眼。
也就說他現在不亂來,剛剛是在亂來了。
這樣軟綿綿的眼神沒有半分力,反而惹人心悅。
李策湊到她身邊,揉了揉她的頭發,低聲問道:“你是覺得被我看光,不高興?”
餘清窈沒有吱聲,粉頰似桃,紅通通。
這是羞了。
“那我也褪了衣給你看,可好?”李策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他聲音甚是堅定,好像一點也不覺得在她麵前袒露身體會難為情。
隻要她一句話,他馬上可以毫無負擔地為她寬衣解帶。
餘清窈眼淚都憋了回去,眼睛瞪得溜圓。
急得開了口,字正腔圓道:“殿下不用!”
誰要看光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