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圖 看圖學習(1 / 2)

翌日清晨。

天剛剛擦亮, 車隊準備起行。

一整夜都沒睡著的葉驛丞頂著兩隻烏青眼,早早就侯在驛站樓下。

冷不防看見秦王殿下抱著秦王妃下了樓,心裡一咯噔, 提袍就要跪下去了, 好在一旁的福吉眼明手快把他扯住。

“葉大人這是做什麼?”

葉驛丞擔心地瞅了眼秦王妃,“王妃娘娘的身子莫不是還沒好?是不是那解藥沒有配夠,小人真是罪該萬死!”

雖然秦王沒有降罪到他身上,可是王妃給人用毒草藥翻了是在他管轄的驛站裡發生的事, 於情於理他都有很大的責任。

福吉扯住他的袖子, 不讓他跪下。

“昨天的藥夠夠的, 知藍和春桃兩個都沒事了,您慌什麼啊?”

“我、我想去再弄點藥……”

餘清窈本來還想給葉驛丞打聲招呼的,但聽他誤會了一通,又因為心裡沒底昨夜的動靜有沒有被人聽見,實在沒臉見人了, 把腦袋一扭,埋在李策頸窩, 乾脆裝作不舒服到底, 不再掙紮了。

李策悶聲笑了笑,拒絕了葉驛丞的好心。

“王妃沒事,隻是有點不適, 休息幾天就好了。”

餘清窈聽見他笑, 越發覺得害臊,張口就在他頸窩處咬了口, 要在以前她才不會隨隨便便就動口,但是被他搗鼓了幾次,現在也好像有點條件反射喜歡用嘴了。

隻是隔著幾層衣裳, 這點咬合力,傳到李策身上也是不痛不癢。

反而腮幫子使勁很是累人。

李策伸手拍了拍餘清窈的背,讓她鬆開,“還不累麼?”

“……”

餘清窈在外邊的確也不敢做的太過分,鬆了牙,懨懨地趴在他肩頭上。

李策與葉驛丞又說了幾句話,就吩咐啟程。

官道邊的樹下,葉驛丞一直目送著車隊離去。

也不知道等他們回來後,還會不會再相見。

伴著旭陽高升,車隊緩緩前行。

餘清窈抱著薄衾側躺在榻上,盯著李策的後背。

從車隊出發後,他就在寫信,幾乎是一封接著一封在寫。

直到案頭上堆了好幾封後,他才讓福安收了出去。

“殿下為何不交給葉驛丞?驛站不正是傳送書信的地方麼?”

李策拿了濕帕淨了手,坐到她身邊給她解釋:“穀城驛站太過偏僻,十天半月可能才會有驛卒經過,效率太慢了。”

“既是這樣偏僻,殿下為何會選擇這裡落腳?”餘清窈現在還為那嘎吱亂叫的床而感到擔憂。

兩人躺在那張破床上,都不敢亂動,生怕不小心晃塌了,第二天不好解釋。

當然這隻是餘清窈一個人的擔憂,要不然她也不會……

她用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腮幫子,又氣鼓鼓地看著李策的手指。

三指並起時比木勺子長,比木勺子寬。

李策還不知自己的手被人記掛上了,轉身就取出一張堪輿圖,示意餘清窈往裡麵挪一挪。

餘清窈又捂住肚子,擺動著細腰,像條蟲一樣慢慢往後蠕動,連撐起身的想法都沒有。

“這次癸水比之前還難受麼?”

李策看她慢騰騰地挪位置,目光掃到她的小臉上。

餘清窈臉色蒼白,就連平日裡嫣紅的唇瓣都褪了點顏色,變得沒有那麼嬌豔了,翠羽一般的眉頭輕蹙起,顯得小臉無精打采。

聽到李策關心的話語,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就朝他瞥了眼,委委屈屈地‘嗯’了聲,嗯完後又擔心李策會再提昨夜那些事,又緊接著道:“不關殿下的事,春桃說那碗解毒藥是大寒之物,我這個時期喝是會更難受一些。”

聽餘清窈這麼快就搶了話,李策心知肚明她是怕自己再提起昨夜他‘不小心‘碰到血的事。

“嗯,那也還是有我的原因。”

之前光顧著要給她解毒,沒有考慮到藥性的問題,餘清窈的身子偏寒,是不該再用這些寒藥,寒藥不但讓她癸水提前了,還變得更難受了。

李策自責自己考慮不周,於是褪了外衣上了榻,臥在餘清窈身後。

“我給你揉揉。”

餘清窈慢慢放開自己的手,腦袋往後仰著,像是疑惑在她衣裙完整的情況要如何才能幫她暖肚子。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李策的腦子。

對秦王殿下而言,因為辦法總是比困難多。

餘清窈愣了下,下意識夾住腿伸出手,想要去擋裙底。

李策卻用下巴蹭了下她的腦袋,淺笑道:“把圖打開。”

察覺到他的掌腹隻是順著她的腿慢慢摸到了抽痛不止的肚子上,並不想作亂,餘清窈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餘清窈依言將身前的畫軸展開。

這是一張詳繪大旻山川河流、城鎮要塞的圖。

無論在什麼朝代,堪輿圖都是十分珍貴的東西,更何況是這麼一張詳儘繪製了所有重要地點的堪輿圖,不但分了官道、野路、山路,就連大到城鎮小到一個個驛站點都清晰羅列了出來。

圖上光巴掌大的地方,都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和時間去勘測、繪製。

李策打著圈幫她揉肚子,偶爾也會用點力度按下去,肚子上的軟肉在他掌腹下毫無抵抗力,他的視線從餘清窈頭頂望過去,“能看得懂圖嗎?”

餘清窈搖頭。

雖然看不懂上麵的各種標記,不過很快她就注意到在圖上還粘了好幾根不同顏色的絲線,隨著展開能看出是一條條通往秦州中都的路線。

她伸出手指,指著圖上的線問:“這裡是殿下選的路線嗎?”

她都看見了穀城驛站就在其中一條絲線上麵。

“此行去秦州或短或長有七、八條路線。”李策另一隻手從她脖頸下穿過,伸到前麵的圖上,一一用指劃給餘清窈看,“但是考慮到車載負重,以及地勢山茂等不同因素,能選擇的路線就不那麼多了。”

“原來是有這麼多講究。”餘清窈就枕在他手臂上感慨。

“你還想學認圖麼,我繼續教你……”李策往她後背貼了上來,溫熱的氣息從她耳後拂過,激起了她昨夜的回憶。

餘清窈明知此圖非彼圖,但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一定是他說話的語氣不對,要不然怎麼讓她一個勁瞎聯想。

“……好啊。”她彆彆扭扭地應了聲,努力讓兩人的氣氛正經起來。

能擁有堪輿圖的人不多,而能看懂圖的人更不多,圖上的圓圈、三角、矩形以及密閉的點都是標示什麼,李策都教餘清窈一一辨認了。

捏著她的手,依次畫圓圈、三角、矩形就好像讓她依次學著書裡的圖,手辨人體的穴位,什麼氣海、石門、關元、氣衝……

直到認熟了為止。

不過就從這樣一幅堪輿圖裡,就能閱覽大旻江山。

餘清窈還是看得津津有味,認真地都快忘記了自己的腹疼。

上一世她雖然也從金陵出發去往秦州,可李睿並沒有告訴過她路線,所以她無法辨彆現在正在走的路線與上一世的是不是相同的。

“殿下,一般情況下都會選擇走現在我們的這條路線嗎?……”餘清窈睜大了眼睛盯著那條藍色的絲線,嘗試在它經過的山、河或者小鎮裡找到一些有印象的點。

可惜她記得的信息太少了,以至於一無所獲。

“考慮到速度和通暢度的最優答案,或許會一樣。”李策輕聲道:“比如驛卒送信考慮的是快捷,車載貨運考慮的是安全,若是要兩者兼並,那能選擇的就更沒有多少了。”

餘清窈目光順著那條藍色的路線,一路往上走,直到她看見了一處叫柳葉口的地方,旁邊標了一個兩個尖尖朝上並排的三角形。

剛剛李策教過她,這是峽穀的意思。

是兩側陡峻險要的山穀。

“殿下,我們運送的東西應當很重要吧,這樣的峽穀能算安全麼?”她難免懷疑起來。

餘清窈還記得的是上一世他們就是在經過一處山林時,被兩邊的山匪伏擊,馬車被山上推落的滾石撞翻,她從馬車裡摔了出來,當時也不知是誰在身後大力推了她一把,讓她跑。

她漫無目的地往林子裡逃跑,最後跑進了那片齊腰高的枯黃草地,直到那支箭飛來——

隨著她的回憶,許久都沒有反應的胸口猝然抽痛,餘清窈猛然抬起一手按住傷處,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就好像是被滾水烹熟的蝦,不由自主地蜷縮著身子。

李策一驚,將她在榻上掰平,摸了摸她的腦袋,又打量她手按的地方,“怎麼了?”

餘清窈淚眼婆娑地拉住他的衣襟,指關節用力到泛白,她抽泣道:“疼,傷口疼。”

“傷?”李策目光從她的臉往下。

昨夜他不想令餘清窈太難為情,所以故意撇開了眼,並沒有真的一寸一寸去看她的身體,所以不知道她說的傷是什麼。

“出血了嗎?”李策被她手擋住,壓根看不出是什麼情況,隻能開口道:“能讓我看一下麼?”

餘清窈揪著自己的胸口,搖搖頭。

她知道傷口沒有血,從她重生醒過來後它就是一處愈合的傷疤。

沒有血隻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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