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小用力地點頭,“要去的,我們拉過勾,他說過我們還會再見麵的,既然他來不了,那我就去見他。”
“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守住約定。”她清秀的臉上笑意燦爛,滿是希望。
揮彆了薑小小,餘清窈和李策騎著馬往城門口去。
“我還以為你會告訴她福安的事。”李策有些奇怪。
餘清窈搖搖頭。
“我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有一根擰起來的繩,它堅韌難催,不用外人去乾涉,也能牢牢地捆在一塊。”
說罷,她往後靠在李策的胸膛上。
“……我和夫君也當如此。”
李策手環在她腹前,將她擁入懷裡,“這是自然,而且,我們不必分開。”
襄城的城門打開,城門口聚集著眾多準備出城的百姓和權貴。
馬車、牛車、驢車在城衛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駛出。
餘清窈往身後望了望,發現後麵還跟著十幾輛嶄新的馬車,且上麵還蒙著些粗看之下很眼熟的蓋布。
“怎麼了?”李策發現她望著一個方向出神。
餘清窈道:“沒事,我還以為看見了知藍她們坐著的馬車呢……”
等到出了城門,道路寬敞,且很快就在一個岔口分作了三個方向。
路上同行的馬車、行人就少了,李策便把韁繩交到了餘清窈手裡,用腳背拱了一下她的腳。
“你踩不到馬鐙,姑且踩在我腳背上。”
餘清窈兩手緊張兮兮地扯著韁繩,不敢置信李策就這樣大膽地交到她手裡。
“你放鬆些,烏騅有經驗,不會摔了我們。”李策鬆開摟在她腰上的手,放在了他們身前的馬鞍扶環上頭,“而且我手臂在這裡擋著,你也摔不下去。”
餘清窈低頭。
李策的手雖然沒有抱住她的腰,但是一左一右給她護好,她的確也不容易從那縫隙裡溜下去。
馬好像知道換了一個人在操控它,昂首挺胸踱著小步往前跑,一副很神氣的樣子。
李策大致給餘清窈講了韁繩怎麼拉,臀怎麼擺,腿怎麼放,才能穩住自己的身子,好好坐在馬上。
餘清窈從前聽阿耶講過,雖然她沒有學會騎馬,但是這些騎馬的常識還是懂一些。
李策講完後,就道:“光聽你可能感受不出來,還是直接騎容易領會。”
餘清窈心裡剛浮出不妙。
李策兩腿一夾馬腹。
“烏騅,跑。”
踏雪烏騅嘶鳴一聲,忽而前蹄往地上重踏,以此為起勢,後蹄跟上。
若是遠處的人看上一眼,定會被這匹神俊黑馬矯健的體態而折服,這起躍的身姿就好像是大師揮毫潑墨,畫出最強勁的一筆。
然而這就把餘清窈給害苦了。
這馬奔跑的顛簸都快把她眼淚晃出來了,不自覺聲音就帶出哭腔。
“太、太快了!”
馬鞍的皮革又冷又硬,沒有李策再墊著她,她就這樣被馬拋起,又落下,尾椎骨和大腿都不可避免地和馬鞍撞上。
然而她那細皮嫩肉又怎能和硬邦邦的馬鞍抗衡。
她頓時委屈哽咽:“……撞、得好疼啊。”
這一頓皮肉之苦讓她想起當初自己為何學不會騎馬了,還不是因為騎馬太傷人了。
李策稍微扶了一下她往外歪倒的腰,用腿往上架起了她的身子,好讓她不至於一直可憐兮兮地和馬鞍硬碰硬,“騎馬的時候萬不可逆著它的力,它往上挺身的時候你往下跌坐,豈不是以卵擊石?你要學會的是借力。”
“可、可是我怎麼知道它什麼時候發力?”餘清窈的聲音都給狂奔的馬晃成了幾截,被風吹得七零八落。
李策捏住她的一隻手,放在了馬脖子和馬鞍之間。
在那油滑的馬毛之下的是噴張著熱氣的馬身,雄健有力的肌肉在她手掌下麵一弛一張。
“注意到了麼,它要躍起發力的時候,肌肉是緊繃,而落下的時候是鬆懈的,你看過鬆雪跳高落低的時候也是如此,往上用力的時候四肢腰腹都是緊繃,落下到時候身體卻是舒張的。”李策聲音在她耳後,耐心細致地講解。
餘清窈手掌按在結實的馬肩上,神思忽然就飄遠了。
馬和貓是這樣,人其實也是這樣吧……
隻是她的走神不過片刻,就被烏騅硬生生扯了回來。
因為她還是沒有借力,臀部再次跌坐在馬鞍上,這次她還歪了方向,若不是那一側有李策的手臂擋住,她就要掉下去了。
“這種時候,你還能走神?”李策在她身後笑了聲,悶響的胸腔震得她後背發麻。
餘清窈臉一紅,小聲道了歉。
李策抬了抬腳背,托起她的腳。
“你試試,順著它的力。”
李策給她指令。
“起。”
餘清窈這會也不敢馬虎,兩手拉住韁繩,踩在李策的腳背,腰腹用力就順著馬躍起來的力度往上挺身。
“落。”
餘清窈又微伏下身,靠著腿的力量將身體重心下移,就好像是一片會隨著浪花起伏的葉子,沒有去抵消那浪濤的力,而是輕柔地順從著它起跌。
這一次她顯然就比馬帶著亂撞好了許多,雖然腿還是擦得疼,至少尾椎骨就沒有再受大罪了。
“做的不錯,是不是覺得好了很多?”李策也滿意道。
餘清窈第一次感受到掌握技巧後帶來的好處,雖然身上還有餘痛,可還有點兒興奮,重重’嗯‘了聲。
“記住了,以後遇到這樣的情況,不要亂了節奏,你隻要順著那力度起伏,就不會撞得疼了。”李策教人不但擅長舉一反三,還時常鞏固加深印象,“若你實在把握不準節奏,可以嘗試摸著它發力的地方,慢慢就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起,什麼時候會落。”
他又捏著餘清窈的手,放在馬頸的底部。
餘清窈感覺到熱乎乎的肌肉在她手底下張馳,仿佛帶著無窮無儘的力量。
“我好像明白了一些……”餘清窈摸了摸馬的鬃毛,不由自我感動道:“我居然能騎踏雪烏騅了……”
李策的胸膛貼在她後背,又輕輕笑了起來。
“殿下笑什麼?”餘清窈不解。
李策溫聲道:“彆看烏騅好像脾氣不好,但它跑起來節奏很是平穩,是最好騎的馬。”
“啊……”餘清窈不可置信。
這樣也算節奏平穩,那其他的豈不是更難騎了。
踏雪烏騅晃著腦袋,打了一個響鼻,跑得更帶勁了。
好像聽懂了李策在誇它是一匹好馬。
“若你學不會騎烏騅,我也不敢讓你騎其他的。”李策用一隻手臂摟緊了她的腰。
太陽已經升到了地平線以上,山林裡的鳥嘰喳飛過頭頂,湧向了另一邊的山林。
如此多的鳥飛出,也意味著時辰不早了。
李策用胸膛將她的身子壓下了些,免得湧過來的風會吹入她懷裡,“好了,教學到此,剩下的以後在彆的地方再教你,現在我們需要趕路,前去彙合,速度會加快些,你還受得住麼?”
“嗯,我可以。”餘清窈不想耽擱行程,自己就用手乖乖扶住馬鞍的鐵環。
她的後背被壓下,身子便夾在馬鞍和李策之間。
即便要趕路,李策的手臂和腿也不會忘記幫助她順應馬的起落勢頭,不讓馬鞍撞著她。
然而此情此景讓餘清窈腦海裡不由回想起在那本書上看見過類似的畫麵。
她小臉瞬間變得通紅。
又是羞窘又是好奇。
嘗試過自己騎馬後她才知道在馬上保持平衡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怎麼還能……
“在想什麼?耳朵都紅了。”李策的唇忽然在身後含住了她的耳尖。
餘清窈支吾不敢言。
可是她敢肯定早已經翻遍全書的李策定然猜得出來,她剛剛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