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剖心 “是夫君愛我啊。”(2 / 2)

“是與秦王的約定,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李策笑著道。

餘清窈不懂:“殿下是何意?”

“窈窈如今這般聰慧,不妨猜一猜?”

餘清窈搖搖頭:“猜不出。”

她再聰慧,哪有李策的腦子好使,一時半會怎麼能猜出他的妙計。

“就單他們竟敢綁了你,我豈能容他們。”李策把餘清窈放在馬上,握著她的一隻手,仰視著她,忽而道:“窈窈,往後我會做出一些很殘忍的事,你會害怕麼?”

餘清窈低頭看著李策,他眼下的陰影還沒有消褪,一貫從容不迫的臉上浮出了不確定的動搖之色。

他的動搖完全在於她的反應。

餘清窈搖搖頭:“對惡人殘忍才是對好人仁慈,我信殿下不會無理由、無緣故的做殘忍的事。”

李策雖然知道餘清窈從來對他是寬容而信任,還是會忍不住一而再地問清她的心思,就怕哪一日她會因為他做下的事跟他生分了,會怕他。

所以聽到這樣的答複,他便心滿意足了。

“我保證,隻會對惡人。”

李策不禁吻了吻餘清窈的手,雖然現在不是個好時候,但在他心裡,所想的遠不止做這些。

*

坐在李策的踏雪烏騅上,餘清窈已經徹底放鬆下來。

本來她還想等到他們把韓立宗、郝嬸等人救下來,可是李策道刀劍無眼,隻怕待會山匪反抗逃竄可能波及山腳下。

餘清窈隻好答應同他先離開此地。

正好可以回去先告訴春桃這個消息,讓她少些擔憂。

跟隨李策來的除了那八百護衛,餘下的都是秦州的守軍,現由都指揮使親自帶領,積極上山剿匪去了。

李策帶走了四百人,人高的草海被馬蹄踏了個紛亂,東倒西歪。

“若是那謝老先生知道自己一直在找的小兒子竟然是黑風寨的二當家,不知道會不會難過,我本想修書告知,現在也不知如何是好。”餘清窈心裡糾結,忍不住開口跟李策講了,希望他能夠幫她拿個主意。

“謝老執著這麼多年,無論好壞,無非就是想要一個結果。”李策答道,“黑風寨為非作歹多年,沾手命案無數,我最多準許謝老去獄中見他最後一麵。”

餘清窈惆悵地歎了聲氣,也清楚自己現在這份難過的心情僅僅是在同情謝老,而非真的想要看見黑風寨的山匪被法外開恩。

“我見他對黃玉蟬十分珍惜,或許想起了曾經的親情,也有過一些後悔吧,可是現在後悔也遲了。”

餘清窈靠著李策的胸膛,踏雪烏騅今日也格外溫順,小步子邁得又平又穩,一點也不顛簸。

“……不是所有的懺悔都能夠被原諒。”

她、謝老或是任何人都不能夠抹去黑風寨那罄竹難書的罪行,他們是不能被原諒的人。

餘清窈的心是軟的,但也不會無條件地軟下去。

她已經開始以公正的態度看待遭遇的事物,並不會讓情感輕易蒙蔽眼睛、左右判斷。

李策垂下眼,就看見餘清窈閉上眼睛,雪白的小臉依然精致嬌豔,但是淡然的神情,明顯與從前大不一樣。

猶記得太後宴會後餘清窈脆弱無助落淚的樣子,就是無力承受風雨的一朵小花。

而現在的她讓人刮目相看。

他既愛她成長懂事,又憐她成長懂事。

格外複雜的情緒充在他的心裡。

就好像既盼望鳥兒高飛,又怕它不再需要避風的枝頭。

然而李策什麼也沒有多說,隻溫聲笑道:“你說的對。”

被暖洋洋的餘暉照著,那因長途跋涉、提心吊膽的疲累積累到了頂點,餘清窈扯住李策的衣襟,正想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小睡片刻。

“籲——”最前麵開道的馬先停了下來,緊接著踏雪烏騅也刹住了蹄,餘清窈被慣性一衝,把瞌睡都嚇跑了。

好在李策的手及時攬住她的腰,將她的身子固在身前。

餘清窈睜開眼睛,就見著頭頂上方的李策正望向前方。

“秦王殿下!——”有人高呼。

餘清窈坐直了身,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是一名穿著緋色圓領袍、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員正從馬上溜下來。

因為動作實在笨拙,頭頂的烏紗帽居然都掉了下去,滾了幾圈,掉到後麵去了。

秦王的護衛拔刀上前攔住他,嗬斥道:“來者何人,竟敢攔住殿下的路。”

其實單看他的服飾品級也知道,這位至少是四品以上的官員,普通侍衛怎敢拔刀相對。

緋袍官員身後自有低位的官員連忙出來解釋,伸手壓住刀柄,對著侍衛小聲喝道:“休要無禮,這位可是秦州藩台大人!”

藩台也就是秦州布政使,掌管一州之政務,是三司重臣。

秦王的護衛聽見藩台大人也沒有變臉色,巋然不動地攔在他們身前。

好似這位二品大官在他們眼裡也不中看,沒什麼大不了。

藩台季大人撫著滾圓的肚子,深深吸了口氣,才把臉上的怒容逼了下去,仰起一張憨厚的笑臉,朝護衛身後張望,口裡喊道:

“下官季子濤還請秦王殿下一見。”

踏雪烏騅踏著緩慢的步伐上前,護衛方收刀入鞘,退避左右。

李策騎在高頭大馬上,並沒有下來與他相見的意思,甚至就連身前擁著的美人也是堂而皇之在上頭打量他發量稀少的頭頂。

季大人忍不住摸了兩下腦袋,才對秦王拱手道:“還請秦王殿下恕罪,下官母親年歲已高,不得已回去侍疾了半月,是以殿下遠道而來,未能遠迎……”

“此事已有人來報,季大人侍母孝順,何罪之有。”李策勾著唇角,緩緩道:“秦州三縣水禍一事,現如今也安置得差不多了,季大人可還有指教之處?”

聽到秦王主動提起正事,李大人的笑臉也緩緩落下來,捋了捋袖袍,字正腔圓道:“秦王殿下貴為親王,替陛下護送災銀,任為監察使不假,可卻擅越職權,攬了布政使司的事,如今還私調守軍,如此行事,豈不是背離殿下貴為太子時,為削弱藩王職權而頒發的國策。”

李大人熟讀大旻律法,因而理直氣壯地看著秦王殿下,正色道:“殿下您這可是知法犯法!”

他身後的官員與他沆瀣一氣,跟在後頭點頭,議論紛紛。

說來也是諷刺,曾經的東宮太子為了集權,削自己那些兄弟在地方上的權力,分給了朝廷任命的官員,他那會定然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淪落到藩地上,成為那個被削了權的藩王。

所以他如今在秦州的所作所為,無不超出了一個親王所擁有的權力。

就說上一回齊王想要齊州官府去剿匪,那也得去‘請’都指揮使司出馬,而非自己調動兵馬!

季大人回去探親,為母侍疾就消失了大半月,而頭一回出現就抓著秦王的罪處來發難,就像是特意放鬆約束,等著人露出馬腳,他好及時出現抓個現行。

餘清窈聽李策講起過。

秦州的官員與當地的豪族世家關係密切,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而殿下從前就多次要削弱世家對土地的控製,雙方已然是水火不容的地步,所以這季大人抓住這個把柄,少不得要大肆宣揚,狠狠利用。

餘清窈擔憂地抬頭看李策。

李策雖然沒有看她,卻也不動聲色地摸了摸她的後背,好似讓她放下心。

“孤自是知道。”

李策慢條斯理地道:“此律是孤重定的,還需要季大人來提醒?”

季大人聽出李策的語氣、用詞皆不對,如蒙雷擊,兩眼瞪得如銅鈴。

“何、何意?”

載陽上前,拿出一鑄鐵令牌,亮在季大人麵前。

隻見上麵篆刻了‘東宮衛率’四個小字。

“睜大你狗眼看看!”

季大人再次揉了揉眼,把頭都伸了過去,‘東宮衛率’這幾個字直直映入他的眼簾。

衛率是官名,東宮是屬地。

合在一起就是東宮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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