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原諒 不會原諒。(二合一)……(1 / 2)

山中暮鼓, 林鳥振翅。

緣來大師請李策到靜室小坐,這間靜室竟是南北兩通的布局,無牆無壁, 林風可以自由穿梭, 夾帶著幾片青翠的葉子, 打著旋落在蒲團之上。

李策將葉子從蒲團上撚下,抬頭望向對麵的緣來大師,直接開口道:“大師知曉我們身份,才特意請我們夫婦前來,是有何事?”

緣來大師慈眉善目地合掌而坐。

“說來也是巧事, 貧僧曾受邀去齊州講經, 期間見過一位女施主,女施主心魔已深,無法自拔, 貧僧雖然極力開勸,可成效甚淺。”

李策聞言,不用多想,也知道他說的女施主是何人。

除了齊王太後之外, 也沒有彆的齊州女施主能讓緣來大師將他們聯想到一塊。

他小時候不知道為何母後總不喜歡他,無論他做的有多好, 有多努力, 就是不喜歡。

後來知曉了, 卻更不能夠理解。

她與皇帝的恩怨情仇,她入宮後的步履薄冰,都非他造成的,隻因他被懷上的時機不好,被人利用來當作攻擊她突破口。

他有記憶以來, 也聽過不少人背後議論過他或許不是皇帝的血脈,是外邊的野種。

這麼多年過去,流言早已平息,隻是她自己還沒釋懷,寧可廢掉他,枉顧他多年來的努力,也想要逼迫皇帝改立齊王為儲君。

期間更是以他之名,做了許多事,讓他一度惡名昭彰。

“大師既無法解開她的心結,莫非是想要來勸解我?”

緣來大師搖搖頭,視線轉到一旁。

“殿下已經不用人勸了。”

李策隨著他移目,看見中庭裡餘清窈正帶著知藍春桃坐在一個水池邊上,探頭瞧什麼,旁邊幾個小和尚嘀嘀咕咕在介紹,載陽在後麵踮著腳,左右蹦起,心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想要一探究竟。

李策看著他們,微微一笑。

“那大師是想要說什麼?”

小爐正燒著炭火,熱氣咕嚕咕嚕不斷頂開壺口,緣來大師用棉布抱著陶壺把從火爐上取下,將剛沸騰的熱水倒入放好茶葉的茶壺裡。

熱水一衝下去,茶香就飄了起來。

“貧僧本以為殿下會心含積怨,但是聽聞殿下來到秦州之後,不但賑災救險,還懲治了不少侵占土地的世家貴族,可見深知百姓之苦,會為百姓謀得利益,已有明君之相。”

他倒了杯清茶,用指推到李策麵前。

李策拿起茶杯,氤氳而起的茶霧潤濕他的眉眼。

“我還以為大師超脫世外,早已經不過問俗世。”

緣來大師搖頭,“我佛慈悲,不願世人多苦,願殿下憐憫世人,勿要再添苦難。”

李策啜飲了口熱茶,放下杯子,“大師所言,也是我心中所向。”

看過了秦州受難的百姓,見識了邊疆死守的將士,他更深切明白身為君主的責任。

他若是隻當秦王,隻守著秦州,並不能解決大旻上下的沉屙宿疾。

那雖是遠火,可終歸會從金陵城一路燒到他身上。

他責無旁貸,唯有迎難而上。

緣來大師麵含笑意,“阿彌陀佛,殿下深明大義,貧僧敬佩。”

“呀!——”中庭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知藍和春桃都叫了起來。

李策看不見被她們圍起來的餘清窈,起身走了下去。

“發生何事?”

載陽最先看見李策和緣來大師走來,合起手來回話,“剛剛王妃在願池看祈幣,不想頭上的流蘇花簪掉下去了……”

“祈幣?”

“在山上曾經挖出一批前朝的銅幣,問過官府,因避諱無人敢收,為避免銅幣流入民間,貧僧特意找了鐵匠開模做成了這些祈幣,特供人上山祈願時用。”緣來大師在後麵解釋。

李策走上前,知藍和春桃紛紛讓開身,餘清窈看見是他,就摸著頭發,苦惱道:“殿下,剛剛我低頭的時候,一隻簪子就掉下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撈……”

剛剛小師父們還在介紹說這是如何如何靈驗的祈願池,不曉得這樣做會不會是大不敬。

“這個無妨。”緣來大師開口道:“施主請便。”

既然緣來大師如此說了,餘清窈沒有了顧及,挽起袖子正要伸手去水裡撈,李策將她攔下。

“我來。”

池水十分清澈,很容易就看見發簪掉落的位置。

李策伸出手,水才沒過手腕就碰到了池底,就找到了掉進水裡的簪子。

因為是流蘇簪,簪子下麵還掛著十來條一指長的小珍珠串,不想珠串竟然勾住了一枚祈幣,被一道帶了上來。

李策把那外圓內方的銅幣從流蘇上解開,也不知道該不該重新扔回到池子裡,便順手交給旁邊的小和尚,小和尚拿著那枚祈幣看了又看,忽然拿著它‘噔噔’噔跑到緣來大師跟前,兩手托起銅幣道:“師父、師父,這枚幣怎麼和其他的不一樣?”

“嗯?”緣來大師睜開笑眯眯的眼睛,從小和尚手裡把祈幣撿起來放在眼前端詳,果然見這銅幣上的字不知道為何竟然是左右反轉的,原本方孔的右邊是‘平安’二字、左邊是‘喜樂’二字,而這枚則是右‘喜樂’,左‘平安’,實屬怪事。

所有的祈幣都是統一開模,再灌注銅漿冷凝而成,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錯誤。

而且這銅幣的光澤也不同於其他,格外亮不說,仿佛還比同一批的銅幣新上許多。

“奇也怪也。”緣來大師搖著頭,走上前將那祈幣遞到餘清窈麵前。

餘清窈奇怪地抬起頭:“大師,何處奇怪了?”

緣來大師道:“此枚銅幣不似我寺中之物,想來是與施主有緣,還請施主收下。”

餘清窈愣了愣,見緣來大師一直站在在她麵前,於是攤開手掌,接住了那枚祈幣。

她低頭端詳手裡那枚還沾著水的幣,幾個小和尚在旁邊合起手掌,七嘴八舌道:“餘施主放心,我們壺中寺很靈的。”

“師父都這樣說了,肯定是有緣,是個好兆頭呢!”

“就是就是,願施主能夠平安喜樂!”

平安喜樂。

這倒是個很好的意頭。

餘清窈笑了起來,也就沒有再推辭,一起收進了自己的小荷包裡,荷包裡還有鳥哨、印章等物。

剿去了黑風寨山匪,他們的臟物全部被官府收繳,餘清窈這才拿回了屬於自己的印章。

李策把擦乾淨流蘇簪簪入餘清窈的發髻裡,看了眼天色就道:“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要下山去了。”

再晚一些就來不及在天徹底黑下去前趕到驛站休息。

餘清窈點點頭,起身與李策一同跟緣來大師辭行。

在佛門清淨之地小憩了片刻,濁骨凡胎都好似得到了一點淨化。

然而傍晚到達驛站休息時,餘清窈和李策兩人還是不可避免地雙雙墜入了紅塵,在裡麵歡騰至午夜方歇。

餘清窈摟住李策的肩,腦袋擱在自己的手臂上,不願動彈。

“也不知道鬆雪怎麼樣了。”

一想到要金陵,就不由想到了他們的小貓。

離開快有兩個月,也不知道鬆雪還記不記得他們。

李策的手在她後背摩挲,他尤喜歡親吻著她因為激動而聳起的蝴蝶骨,那緊繃的肌膚帶著略顯鋒利的弧度,被他一寸寸舔.舐,含.咬,留下了一連串輕微的紅痕。

當然,清醒後他也覺得自己不應當像隻小狗一樣到處留下痕跡,便會下意識想要用手撫平,哪怕餘清窈並不能看見自己的身後。

“貓都是聞味道的,它會認出你來的。”李策安慰她道。

說起味道,餘清窈往李策頸側嗅了嗅。

頓時輕柔的鼻息撲在他敏.感的頸側,柔軟的發絲拱了過來,在他臉頰耳畔蹭動,那軟軟的嗓音更是近在咫尺。

“嗯,殿下很好聞,我也會一直記住的。”

說罷餘清窈也不知作何想,竟然張開唇,含住他的脖頸,舌尖滑出,舔了幾口,好似在嘗味道般。

頸處的皮膚最是薄弱,貼著血管處還能感受到有力的脈搏在跳躍。

餘清窈突然發現了李策喜歡親她脖子的原因,因為此處吻起來的確很舒服,皮膚滑滑涼涼的,而且被吻的人也很容易就會有回應。

李策的呼吸一窒,手僵在她背後,剛剛才平複下去的心思又卷土重來。

餘清窈頓時察覺到似乎自己玩過頭了,收腰把身子往上一提,撐著他的肩膀就驚道:“……殿下、殿下……”

李策及時擒住她的腰肢,就像是抓住一隻正要撲翅逃竄的白鴿,俯身把唇貼在她的脖頸上,輕聲問:“……跑什麼?”

餘清窈被他吻著,漸漸又喪失了所有的抵抗,身子軟了下來,猶如水一般化在他的懷裡。

一夜過去,餘清窈知道了不但老虎的胡須不能拔,殿下的脖子更不能親。

好在第二日趕路,餘清窈還可以選擇乘車,如此在車上補了一頓覺,精神也能恢複七七八八。

原以為來時,李策已足夠忙碌了,沒想到回去的時候,他比之前更忙了。

不停地回複各類信件,不斷往外傳遞著消息。

載陽、福吉、福安三個人都要跑不過來了,後來又加了好幾名侍衛,才勉強夠用。

餘清窈安安靜靜趴在後麵看自己的書,儘量不去打擾李策。

經過中都的時候,車隊也沒有進城,隻是在城外的官道上等了片刻,就見到上千護衛的隊伍又帶著幾輛馬車從城裡出來,彙入他們的隊伍。

餘清窈好奇地朝那些馬車打量了幾眼。

來時她們的馬車眾多,是因為裝載不少賑災的銀兩物資,就不知道如今這些車裡裝的是什麼。

餘清窈好奇去問李策,李策告訴她裝的是人。

“上回跟你說過,秦州水壩決堤絕非大雨的緣故……”

“是找到了凶手?!”餘清窈一時想不到用什麼來稱呼這些犯人,就脫口而出‘凶手’二字。

誰知李策也沒糾正她,而是凝目點頭道:“的確,他們都是凶手,為了一己私利,推波助瀾,加快了水災的速度和範圍,讓大量的百姓流離失所,損失慘重。”

原本他已經下令去修繕堤壩,也有意遷走部分百姓,可還是沒來得及趕在他們下手之前,這才導致三縣百姓受災嚴重。

他既然親自來了這一趟,又怎可能空手而歸。

餘清窈重重點頭,最是讚同不過,“殿下做的對,就應該把他們都抓起來!”

李策扔開手裡的案冊,回身抱住在小榻上賴著的餘清窈,問道:“抓起來後呢?”

“……關牢裡?”餘清窈小聲道。

李策悶聲笑了會,“關牢裡是他們最好的下場,你要不要猜猜看,他們有沒有命到金陵城?”

“?”餘清窈不解,想了想才小聲問:“會有人要殺他們麼?”

李策既然大費周章帶他們回金陵城,一定不會半路又把他們殺了,唯有這一路會有彆的人出手才說的通。

“嗯,會有。”李策剛說完,前麵的車隊就停了下來,好似遇到了什麼阻擾。

餘清窈頓時倒抽了口氣。

不會這麼巧吧,才說到就真來人了……

“殿下,外麵來了很多百姓,說是要給您送行!”載陽的大嗓門從外麵傳了進來。

其實不用他開口,外麵那喧鬨的聲音也漸漸已經傳了進來。

原來並不是有人來突襲車隊,而是百姓們自發趕來要給他們送行。

李策都愣了愣,“送行?”

餘清窈坐起身,兩眼亮晶晶地扯著李策的一隻手臂,要他起來,“殿下,快起來!”

李策被餘清窈的小手拉著,不由自主地坐起身,餘清窈又兩手捧起他的臉,仔細端詳。

“?”李策難得被她的舉止弄得搞不清狀況,“為何這般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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