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勝敗 秦王複立,勢不可擋!(二合一)……(1 / 2)

“還有人證?”

明淳帝聞言也是驚奇, 身子不由前傾,看向秦王。

不但皇帝驚疑,楚王李睿何處不驚疑。

他僵硬地移動雙目, 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李策道:“那日兒臣回金陵城, 就擔憂有人會對人證不利,所有特派了一支隊伍護送其中幾人走了另一條路。”

他的話音剛落, 身後就有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不是……”

李策立刻接過他的話, 輕笑了聲,“不是一場火燒了嗎?”

那剛剛因為太驚訝下意識就把話脫口而出的大臣頓時憋紅了臉, 剛剛就屬他的聲音突兀, 這下是百口莫辯了!

“穀城驛站幾天前發生了一場大火, 燒死了幾個人,因藥物麻痹,毫無掙紮跡象,其中兩高一矮,有一人腿腳不便, 左肢瘦弱。”

李策望著李睿緩緩道:“恰好刑部剛剛處決了幾名犯人,亦是兩高一矮, 有人腿瘸。”

李睿眼皮抽了抽。

“秦王胡言亂語什麼?刑部的犯人難不成被你私調到了穀城驛站裡?”

“楚王殿下恕罪,這事要說也是我們刑部的原因。因為太後喜迎佛骨,金陵城都要食齋、禁殺生日,這些犯人已經封了案宗,到了該處死的時候,是拖延不得,所以下官們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帶到旁邊的穀城處置。”刑部尚書痛心疾首道:“誰知驛站竟然走水,還沒到刑場犯人就沒了……”

楚王才不信他們滿口胡謅。

這裡麵雖然破綻百出, 可這句話傳遞出來的信息還是讓他十分憤怒。

李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籌謀算計他的?!

“這麼說,人都還活著?”明淳帝垂下眼,盯了在地上呆若木雞的錢知府一眼,大手一揮,沉聲吩咐:“去,傳他們上來,朕倒是想聽聽,還有什麼新鮮事是朕不知道的。”

很快穀城驛站的葉驛丞帶著幾人跟在太監身後走進太極殿。

身形乾瘦的葉驛丞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圓領袍,整個人顯得猶如鬆柏一般沉穩乾練。

他不慌不忙地叩首行禮。

“小人是穀城驛站驛丞,參見陛下!”

許多像他這樣不入階的小吏,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有麵見天子的一天。

若說不激動、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隻是葉驛丞知道今日至關重要,強按下心裡的膽怯,恭恭敬敬地給皇帝行禮,動作竟然看上去比錢知府都要鎮定許多。

他隻是一個小吏,本來不該站在最前麵的,可他後麵跟著的秦州參議樂大人、毛大人以及司獄刁大人誰也不想站前頭,恨不得一個跟一個,把腦袋都藏下去。

“微臣參見陛下……”“微臣叩見陛下……”“罪臣拜見陛下……”

人各行各的禮,各喊各的話。

明淳帝把他們四人挨個打量了一番,先放過了後麵個抖得跟篩糠一樣的官吏,指著最前麵的葉驛丞道:“既然是在你的驛站發生的事,你先來說。”

先從最近的事問起,再說遠的。

明淳帝知道陳芝麻爛穀子最是難纏,倒不如從近的事情開始處理。

“父皇……”楚王雖然不認識葉驛丞,但是能進到太極殿來的人定然是要核實身份。

倘若這人竟是那沒有死的葉驛丞,那就說明在大火起來之前,他就早有準備,說不定還有時間收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抹去的痕跡。

“楚王有什麼異議?”明淳帝望了過來,看著神情平靜,可那雙鳳眸與李策有著如出一轍的鋒利。

李睿頓時閉緊了嘴,連眼睫都不由垂了下來,避開皇帝的鋒芒。

大概從這雙眼睛,父皇就已經能證實李策確實是他的兒子無疑,他們還真是像啊……

即便李睿不想承認,可有時候看見李策的眼睛,他也有會種想要避開的衝動。

“沒有。”

此刻皇帝的心思已經很明顯了,誰人敢在這個時候再提出異議。

葉驛丞似是不知他們這對皇家父子之間的較量,聽見皇帝點了自己的名就抬起頭,將那日驛站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就是沒有李策的人提前通知他,經曆過上回秦王妃在驛站被藥暈的事,葉驛丞對自己驛站屋子的角落裡莫名多出了些香灰,便已經起了疑心。

“小人的驛站裡擺設簡單,有幾張桌子、幾張椅子都再清楚不過了,平白無故多出了東西,怎會不知,所以小人一直細心留意著,果不其然半夜就有七、八名蒙麵的黑衣男子闖進驛站,小人仔細觀察過,那些人個個身手不凡,要不是江湖遊俠,要不然就是軍中好手……”

皇帝沒想到這個小小驛丞竟在那樣的場合下,沒有慌了手腳,居然還能有心情觀察凶犯的特征,不由開口問道:“那依你看,他們是江湖遊俠,還是軍中好手?”

葉驛丞冷不丁被皇帝提問,靜下來思索了片刻道:“小人以為,他們紀律分明、裡應外合,不像是生性灑脫、不拘不束的遊俠,倒是更像是軍中之人,而且他們身上的刀都是一樣的。”

“小人躲在一草房裡,正好看見一個黑衣人拔刀砍鎖鏈。”葉驛丞在身前比劃了一個長度,“那刀大約兩尺半長,刀身無血槽,柄身也無弧。”

葉驛丞雖不是軍中人,也沒有習武,可是他觀察力不凡,僅是躲在一旁看了幾眼,竟就注意到了這些。

而他並不知道,他嘴裡的描述正是左右峰營裡最常見的佩刀,齊眉刀。

“你說你躲在草房裡,想必視線也不會太好,怎可能看的這樣清楚,是不是有人告訴你怎麼說的?”有大臣不知道是想趁機攪渾水,還是想給誰打抱不平,忍不住質疑起葉驛丞。

畢竟尋常人很難在那樣危機四伏的時刻不先想著逃命,反而還留意‘刺客’長什麼模樣。

葉驛站沒有回頭看,隻是對皇帝拱手道:“小人隻說自己看見的事,絕無欺瞞!”

明淳帝目光在他骨瘦形銷的身子上頓了頓。

其實他都知道,雖然大旻富庶,可是一些底層小吏乾著沒人願意乾的累活,還要被上峰層層剝削,隻能領到極其微薄的俸祿,養活自己都成問題,更彆說養活家人。

所以有些小官會收些賄賂貼補家用,隻要數額不大的,他睜隻眼閉隻眼就算了。

看看這下麵黑胖矮小的錢知府,還有後麵那幾個臉蛋圓乎的小官,對比起眼前這位葉驛丞,可是天差地彆。

如葉驛丞這樣的人,既不會因為貪圖享樂而受賄,也就很難被人威逼利誘。

皇帝往龍椅上一靠,扯出左右峰營,這讓他心裡不悅,可話都已經聽到這裡,就沒有隻聽到一半的道理。

“你繼續說。”

一旁的楚王欲言又止,眼見著臉色都變得鐵青了。

他身後的官員好似都聽明白了,若是再由著這葉驛丞說下去,隻怕還要講出什麼更具體或具有指認性的細節來……

“殿下……這、這可怎麼辦?”有人在楚王身後低聲問,抬袖擦了擦額角落下來的冷汗。

楚王緊緊抿著唇,目光陰冷地盯著葉驛丞。

他現在也不能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葉驛丞仿若不知他們的緊張,繼續道:“……他們砍了小人存放菜油的鎖,把油桶拖了出來,澆在了柱子上……穀城驛站經久維修,木頭早已腐朽老舊,其實不用澆油也很容易燒著,一旦澆油了,那火勢衝天!”

“你看著他們拖油,倒油竟也不阻止,說不定就是你自己開門揖盜,是和他們一夥的吧?”後麵有人插話。

葉驛丞終於忍不住回過頭,嘀咕了句:“這位大人,莫不是忘記了小人開頭說了,這些黑衣人每人身上都帶了刀,那麼長的刀,一刀都能砍個小人了……”

葉驛丞這乾瘦的身材的確不經打,因而他話一出口,後麵有人就忍不住笑了出聲。

“路大人倒是長的有葉驛丞個有餘,若是遇到了刺客想必會迎難而上吧。”

路大人‘呃’了聲,努力收起了肚子,被同僚一番恥笑,再也不敢隨意開口。

趙方在上頭輕咳了兩聲,提醒葉驛丞不要把話題扯遠了,皇帝還在這裡等著呢。

葉驛丞連忙道:“他們得手後也沒有離開,直到大火燒完了驛站,還到灰燼裡翻看了一番,似乎是確認著什麼……”

就如葉驛丞之前說的,他們紀律分明,辦事有條不紊,一看就是經過了周密的計劃,所以才會有事後還要複查結果這一環。

隻有確認了他們想要的結果,才算圓滿完成了任務。

李策適時開口,替不便明說的葉驛丞總結道:

“父皇,事情的經過就如葉驛丞所言,隻是兒臣還要補充一句,兒臣的護衛一路跟蹤,這些黑衣人竟是出自左峰營,與在另一條路,‘誤殺‘了兒臣帶著的人證的左峰營軍,是出自同一位副統領之手。”

“左峰營是皇城禁衛,是父皇一手設立的,秦王若是要針對我,也不用把他們扯進來。”

“楚王這是哪裡話,本王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隻是無緣無故,被砍死了個證人,又險些被燒死另外個,總要追究一下是誰人的責任吧?”

“你!”

皇帝也不等他們吵起來,側頭就吩咐趙方去調左峰軍的調遣名錄。

什麼時間什麼人出了營地都是有記錄,不管是出去尋歡作樂還是暗暗出去辦事,怎麼樣也會找個適當的由頭記錄在冊。

總之,是不能憑空就少了幾個人。

隻要對上時間,不難找出是哪幾個人在那段時間裡跑到穀城驛站放火殺人。

楚王眼睜睜看著趙方出去,心是一點點涼了下去。

他知道一旦左峰營的事情敗露,那個人是不會幫他遮掩的。

可是偏偏他現在動彈不得,既不能走,也不能交代彆人去做些彌補之事。

整個太極殿就好似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黃金籠子,把他關在了裡麵。

他倏然抬起眼睛,死死盯著李策。

李策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隻見他鳳眸尾稍略挑,似笑非笑。

張閣老說他差了不止一年、兩年,而是十幾年,的確實不假。

他在狡詐黑心這方麵遠不如李策!

“你肯說實話,很好,此事了後,朕會好好賞賜你!”皇帝雖然心裡窩火,但是對著葉驛丞還算是和善。

畢竟這件事若是沒人講出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左峰營竟然會背著他乾這些雞鳴狗盜之事!

實讓他怒氣填胸。

“謝陛下!小、小人感激不儘!”葉驛丞喜形於色,連忙叩首。

皇帝見他忽然這麼高興,忍不住暗暗蹙眉。

原來也是個貪財的?

“若陛下能幫小人重建穀城驛站,那小人真是萬死不辭!”葉驛丞感動地聲音都哽咽了。

戶部、工部的官吏們都神情複雜。

驛站本就是朝廷負責的事,即便葉驛丞不做要求,他們也是要派人重建的,沒想到葉驛丞竟然當這個是獎賞,讓人都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皇帝心裡也稍舒坦了些。

這邊問完了葉驛丞這邊的事,就把目光放回到秦州的幾個小官吏身上。

“你們幾個,說實話的話,朕不罰還獎,若是說假話的話……”

明淳帝看了眼跪地不起的錢知府,唇角勾起淡笑。

“東廠的手段應是都聽過吧。”

東廠又名東緝事廠,裡麵有個臭名昭著的昭獄,都是些沒根的人發明出來折磨人的事物,民間說,這幫太監審訊犯人倒是其次的,淩虐犯人才是重要的。

一想到東廠的威名,人包括錢知府都肉跳心驚。

“……微、微臣說!”

他們個其實和葉驛丞的情況一點也不一樣。

葉驛丞本身自己又沒有犯事,隻是來當個證人。

可他們或多或少牽扯進了毀堤淹縣、兼並田地或者勾結山匪的事情上。

這要他們說也不敢說,瞞又怕瞞不住。

秦王李策的手段他們都見識到了。

讓他們活著,不就是因為他們還有這點價值。

如若沒有價值,他也會很輕鬆樂意地看著他們被人殺死。

更何況對於番兩次要將他們斬草除根的楚王,早就沒有了包庇隱瞞之心。

若是真的活不了,那還不如痛快把楚王也拉下馬。

一想到其中關鍵,他們就毫無顧忌,你一言我一言,抖了個痛快。

“曾、劉兩家想要低價收買農田,恰逢連日大雨,楚王殿下的人找到我們,要微臣、要微臣瞞報水壩的情況,小人當時是負責巡視水壩之人,那日還看見毛大人領著人在挖水壩……”

樂大人說完,毛大人就顫著聲音補充:“小人有罪,小人是負責修繕水壩的,可、可有人出了一百兩銀子讓我不修反破壞,也、也也沒有很大,就挖了一條小小的口子。小人也知道曾劉兩家想要農田,小人以為水壩決口了,隻能淹掉幾塊農田……”

當初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壩同時決堤後,那洪水一股腦並入黃河,竟使得黃河水瘋漲衝出了河道,改變了原本的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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