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夫人周二到, 周三家庭聚餐，時間緊迫不等人。
所以周日這天，餘清窈和李策二人計劃出門‘約會’。
目的在於培養兩人的親密感。
即便要演也需要彩排, 要不然還真不知道臨場發揮會不會破綻百出。
餘清窈在房間裡搗鼓了好一會, 實在難以抉擇今天穿什麼。
最後把自己選出來的幾條發到群裡讓兩個小姐妹幫忙參謀。
【香桃子】：喲喲喲，這是什麼情況？不是說協議結婚的嗎？你們這是先婚後愛啊？
【小魚乾】：彆胡說……我們是要應付家長抽查, 這不是臨陣磨槍嘛！先幫我看看是這條霧藍色吊帶, 還是這件奶油黃中式連衣裙，或者白色背帶裙？急！在線等！
【青出於藍】：我發現窈窈的裙子都很長, 就沒有短一點的嗎？[擠眼.jpg]
【香桃子】：[語音]20S
餘清窈沒多想就戳開語音, 但很快她就後悔沒有把春桃這段話直接轉為文字。
——“就是就是！！！窈窈的腿又細又長，乾嘛藏著捏著，依我看這三條都不行, 你不是還有一條側開叉桃心領吊帶麼，穿那個！穿那個！顯胸又露腿, 還不把他迷死啊！！！”
從手機滿格的音量裡完美展露出春桃激動的心。
餘清窈手忙腳亂地想要調小音量, 但沒留意自己一直按的是加大鍵，因此春桃的一段話得以歡暢地倒完, ‘還不把他迷死’的餘音甚至還屋子裡回蕩了幾圈。
餘清窈‘哢噠‘一下把手機鎖屏了，對著黑下來的屏幕，自我辯解道：“都說了，不是為了他……”
現在是21世紀, 哪裡還講什麼女為悅己者容, 餘清窈純粹是出門在外喜歡打扮, 這樣拍出來的照片才好看。
她大二開始當生活博主，主打一個有什麼放什麼的隨性，有時候是和閨蜜出遊采風的照片, 有時候是自己畫畫的錄屏。不過在裡麵最高讚評論的一條比較離譜，是她當初撞大運賣了一副參賽畫，還願成功去伊犁河穀的一條博文，評論區全是來蹭錦鯉拜財神的，想要得一筆偏財的。
她的號因此爆火了一段時間，慢慢就積累了下了萬粉。
有了粉絲量也就有了變現的基礎，通過經營，她每月能有個小幾千的零花錢，足以覆蓋掉了房租。
寧大的美院雖然說不上數一數二，但也是全國前列，隻是宿舍實在太寒磣了，冬冷夏熱，斷電沒網，隻住了半個學年，宿友齊齊另尋它處。
春桃把話題帶偏了，參考的價值就不大，餘清窈納悶地低下頭，準備自己挑選一下算了。
‘篤、篤、篤——”房門在這個時候被人叩響。
餘清窈像是被驚動的兔子，倏然支棱起來腦袋。
“誰呀？”
剛剛門外居然有人？
餘清窈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千萬彆是李策。
不過她這條錦鯉早已經失效，隔著門傳來李策溫和的嗓音。
“我已經好了，樓下等你，你不用著急，慢慢選……”
餘清窈倒抽了口涼氣，“我、我很快就好了，你在樓下等我一會會！”
“好。”隔著木門和一段距離，餘清窈也分辨不出他聲音裡是不是帶了笑音。
她窘迫地在幾件衣服裡點兵點將，最後選了那件最有朝氣的白色帶裙。
快速擦了防曬隔離，畫了一個淡妝再塗上裸色係的口紅，她又給頭發卷了一下發尾就背著小包一路小跑下樓。
樓下李策正坐在吧台椅上，手邊放著一杯清水，低頭在看手機。
餘清窈的腳步聲讓他抬起頭，眸光隨之而來。
餘清窈注意到他眼眸彎了一下，聯想到剛剛春桃的聲音，她有些窘迫，連忙開口：“讓你久等了，我已經收拾好了。”
李策站起身，把水杯推向桌子中央，笑道：“那走吧。”
他今日難得穿得休閒，下身是黑色直筒休閒褲，灰藍色的襯衣外套內搭著一件白T，手腕上還帶著一塊星空表麵的手表，一下就從一副生人勿近的上層精英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兩人在玄關換了鞋，一起坐電梯下到B2。
李策輕車熟路地帶著她走到停車位，雖然車都是黑的，但是以餘清窈的眼力還是能一眼看出這輛車和之前那輛是不一樣的。
可見在清江悅府，一戶一個車位的指標顯然是不夠用。
車平穩地駛出地庫，她們的第一站選擇的是山月美術館。
美術館定期會舉行展覽，這段時間是有關光影的沉浸式展覽。
餘清窈已經看見有不少博主去那裡拍照打卡了，看起來的確不錯。
而且看展覽可以完美避免沒有話題聊天的尷尬。
從清江悅府過去開車大約要四十來分鐘，餘清窈綁好安全帶後，和李策東拉西扯了幾句，就掏出手機開始看收到的留言，察覺從後視鏡裡李策朝自己瞟來一眼。
她下意識解釋起來：“我在小X薯當博主，經營了一個賬號，今天可能還會需要拍一些照片，當然我不會把你拍進去的……”
有些人不喜歡在鏡頭麵前露麵，更何況是放在公共社交平台上。
李策兩手把著方向盤，指.尖輕點了幾下，溫聲道：“不介意。”
雖然餘清窈頓一下是為了引出下一句話，想問他是否介意她拍照會耽擱行程，可李策自發地說出‘不介意’後，她腦子頓時蒙圈了陣。
這個不介意是不介意她拍照，還是不介意把他拍進去？
餘清窈從後視鏡裡對上他的視線，隻見他的眼睫已經垂下去了，直視前方，認真看著路況。
餘清窈眨了下眼。
就當是不介意她拍照吧。
她點點戳戳手機上的評論和私信，一些九月就要報道的學弟學妹找到她的賬號詢問有關學院的事，有些則是網友問她一些視頻裡衣服的牌子。
她的帶貨能力還不錯，有時候一些商家會給她提供一些新款，她會在圖片上打上標簽，也算是做了廣告推廣，但是遇到她私人購買的，就隻有網友問起來時她才會回複
遇到禮貌谘詢的她都耐心回答，如果上來就對她點頭論足或者言語不善的，她會刪掉或者跳過忽略。
她正忙著回複和刪除，忽然想到李策對於她有個號也沒有過多好奇，不聞不問的。
她不由自主地又瞄了眼李策。
他還真的一點也沒有過多的好奇，不會像李睿那樣隨便乾涉彆人。
到了山月美術館，票是昨天晚上已經買好的，用二維碼兌換後，兩人就順著人流進去。
周天場館裡的人不少，很多像她們這樣的年輕人。
有些是情侶約會，有些是朋友結伴，熙熙攘攘。
為了更好的體驗，場館還限流開放，一次隻放進一百人，餘清窈他們正好被卡在了下一輪。
左右無事，餘清窈就拿著手機對著展覽外邊極具設計感的小雕塑拍了幾張照。
肩膀被人輕輕點了下，餘清窈抬起頭。
“有人需要幫忙拍照，你方便嗎？”
餘清窈往李策身邊看了眼，隻見是兩個臉色緋紅的年輕姑娘，不住地拿眼色瞟她和李策，顯然是後知後覺他們是一起來的。
“可以啊。”餘清窈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向兩人要來手機，幫她們拍了一組合照，兩人道謝後，連忙走開了。
“你怎麼不給她們拍呀？”餘清窈好奇。
“不想。”李策說完，指著一個方向，挑開話題問：“那邊有賣冰淇淋，你要吃嗎？”
餘清窈剛拍完了小雕塑，眼下也沒有彆的事能做了，就點頭道：“好啊。”
美術館裡的冰淇淋也做的像藝術品，不同的口味對應了不同的造型，餘清窈選了香草味的兔子，它有兩個長長的耳朵，還有一張微笑的大嘴，憨態可掬。
“我們的雪糕都是純牛奶做的，融化的很快，要快點吃哦！”售貨員熱心提醒。
“謝謝。”
就餘清窈拆開包裝的這小會，兔子雪糕上已經蒙上了一層小水珠。
她先是咬住了兔子耳朵，冰冰涼甜絲絲的奶味就在舌尖蔓開。
“好吃麼？”李策含笑問她。
餘清窈點了點頭。
“已經開始融了。”李策指了指兔子臉上流下來的雪糕溶液。
這雪糕它是真沒有加膠啊，餘清窈不能再小口小口吃，不然都跟不上它融化的速度。
這時候旁邊走過一群小年輕，推推攘攘間往餘清窈後背撞來。
李策及時扶住她的後背往自己的方向躲開他們的衝撞，但不料自己左手腕間一涼，手臂上不甚被餘清窈的雪糕弄濕了。
“對不起！對不起！”看見自己打鬨撞了人，小年輕們也知錯，向兩人道歉。
李策低下頭問餘清窈：“沒事？”
餘清窈隻是受到了一點驚嚇，實際上沒有半點事，“我沒事，隻是雪糕弄到你手上了，你等等我找個紙巾給你擦擦……”
李策把手平舉著，要不然融化的雪糕就要流到手表的地方，“不用紙巾了，那邊有洗手池，我去洗洗。”
說著李策把手上的表摘了下來，遞給餘清窈，“你幫我把手表先拿著，我擔心水弄進去。”
餘清窈本來想用手接過手表，但是李策卻道：“我幫你帶上。”
餘清窈隻好將左手伸了過去，李策唇角微揚，一隻手托住她的腕，另一隻手調整手表的燈籠扣到合適的位置。
餘清窈的腕骨很細，更沒有多少肉，他調整到最小的地方，手表在她手裡還能上下滑動，好在腕骨微凸起了一塊，剛好可以卡住手表，讓它不至於會滑落。
在李策去洗手的時候，餘清窈翻轉了手腕，好奇地打量了李策這塊表。
剛剛覺得這塊手表的卡扣就挺彆致，像是四個方向延伸的矛共同組成了一個對稱的花紋，至於正麵的表盤更是精致大氣，底是酞青藍色，浩瀚星海猶如一條玉帶占據了大半的表盤，帶著軌跡的橢圓環上還帶著月亮的形狀。
圍著表盤外邊是一圈白色的數字，數字外麵是一圈低調的方形鑽。
沉甸甸的重量讓餘清窈覺得這塊表一定價格不菲。
不一會李策回來，這時通知下一批進場的廣播響了起來，兩人也來不及多說什麼隻能隨著人流湧動的方向，一起進去。
所謂沉浸式展覽，通常都有個主題，比如‘愛麗絲夢遊仙境’、‘夢回盛唐’等，而這次主題是關於光影。
第一個大廳一進去就是一個光做的瀑布，從五米高的頂傾瀉而下，如果有人走入，水還會模擬出被分流的樣子，宛若是真的遇到了阻礙，並且背景牆上會像是春天吹開了花朵，姹紫嫣紅地盛放。
進來的遊客紛紛去瀑布前留影，餘清窈也很快找到了合適的角度打算拿出支架，李策卻不緊不慢地掏出手機。
“我幫你照。”
餘清窈剛剛張了嘴，心想他剛剛不是不願意拍照麼，但是李策已經兩手架起手機，對她使了眼色，“現在人少，過去站吧。”
餘清窈現在的忐忑不在於李策願不願意給她拍照，而是他拍的好不好了。
不過她也不好拒絕他的好意，隻能快速走到空處，擺好靜立的姿勢。
選這條白裙也是對的，因為投影打過來，那些花仿佛就在她的衣服上生根發芽，繁花似錦，絢爛無比。
她眼睫低垂，神情嫻靜，並沒有注視鏡頭。
李策將手機托低，選好了景框，將他眼裡看見最美的畫麵留在了手機裡。
一連數十張。
“過來看看。”
餘清窈聽見他的聲音，才抬起頭快步走歸來，伸頭去看他的手機上的照片。
李策還沒防備，就感覺一股淡香湧了過來。
這還是餘清窈第一次沒設防，忽然主動靠近他。
李策手托著手機，目光卻落在她披發滑至一邊而露出的一截雪白脖頸上。
即便四周昏暗，但這抹白真的亮得猶如晝光，猝不及防地落入視線。
“沒想到你攝像水平很高啊！”餘清窈由衷誇讚。
完全出自真心實意，沒有半分虛偽奉承。
照片無論是構圖的比例，光影明暗都是那麼恰好，讓她一個藝術生都挑不出毛病來。
“放心了？”李策打趣她剛剛的猶豫和糾結。
餘清窈不好意思地抬頭笑了笑，目光又回到李策的手機屏幕。
這時候她才觀察到自己手上那塊表在畫麵裡熠熠生輝。
“對了，手表……”她剛剛急著進來，都忘記要把手表還給李策。
“你先帶著吧，我們也該走了，正好她們都走到前麵去了，我們錯開來也好拍照。”李策向她搖了搖手機，“回去我再一次性發給你。”
“……好。”
兩人因為知道下一批放進來的時間不會這麼快，因此慢悠悠地晃到下一個展廳。
餘清窈負責找最好的光影和角度，李策負責給她拍照。
不得不說這個展覽真的出片率極高，不一會李策手裡已經有了五六十張餘清窈的照片，每一張都感覺可以直接拎出來當封麵。
“你下一次看看鏡頭，這裡麵好像還沒有一張看了鏡頭。”李策和她一起看照片的時候，忽然輕笑著，提了一嘴。
餘清窈心虛地‘嗯’了聲。
不是她不想看鏡頭，而是鏡頭在李策手裡，她抬起眼睛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會看見李策。
在那樣的溫柔目光下，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
一種被人看重、喜愛亦或者其他的錯覺。
餘清窈原以為李策不會發現自己的心思，但既然他被提起來了，餘清窈也隻能努力克服自己心裡那點不自在，嘗試抬起眼睛看鏡頭。
也許是因為背景夠昏暗，她的局促並沒有那麼明顯，拍出來的照片依然是不錯的，尤其是她的黑眼睛被光照亮時，像是夜空裡璀璨的星子，就像是插畫師筆下的人物，有一種二次元的美感。
拍照耽擱時間，兩人走走停停。
花了快三十分鐘才才走到最後一個展廳，這是一個多麵鏡子的窄小迷宮，人一走進去，四麵八方都是他們倆的身影，仿佛誤入了異次元的時空。
既是迷宮，所以通道狹小而曲折，再加上四麵都是鏡子，方向感不好的餘清窈很快就暈頭轉向，還幾次不小心撞到了鏡麵上。
李策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及時解救了她的腦門，“小心，路在這邊。”
邊說著，他又把手攤在她前麵，詢問道：“不然，牽著我？”
餘清窈驚訝地抬眼看他，就好像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她出乎意料。
“我們今天不是出來約會的麼？”李策微微一笑，就好像自己並無惡意，隻是為了目標而努力罷了。
餘清窈心想也是，他們又不是為了她博客素材來的，怎麼能本末倒置，反而忘了重要的事。
好在這會四周沒有人，餘清窈心裡負擔小了些，把手慢慢放入他的手心，“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都怪我隻顧著自己的事……”
李策慢慢合攏手指，把她整個手都裹入手心，側頭垂目望著她誠摯道歉的雙眼，“沒關係，那樣你更輕鬆不是。”
溫暖而乾燥的手讓餘清窈不排斥，隻是李策的身高注定她的手腕要被吊起來一些，沒法垂在身側，腕表就往下滑，卡在她的腕骨上。
秒針轉了一圈又一圈，餘清窈的心好似也卡著點般急跳了幾下。
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她難以描述。
他這樣不嫌麻煩、積極配合原來都是為了讓她能輕鬆起來？
在鏡子房裡摸索了一陣，李策牽著她慢慢往外走。
前麵的遊客已經遠去，聲音漸小，偌大的空間裡隻剩下他們的倒影在陪伴，餘清窈看著鏡子裡好像幻化出了成千上萬的自己和李策，兩人像是真正的情侶一樣，親密地拉著手，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哪怕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都是假的，但是這樣的氛圍還是讓人不由沉淪了下去。
因為光看表象，鏡子裡的兩人看起來真的很配……
餘清窈的耳廓漸漸發起了熱，不用摸也知道定然是紅了。
她的臉皮實在薄，很容易紅了臉，根本做不了壞事，就連心裡想一想都不行。
幸好這個場館為了突出光影效果，光總是給的很吝嗇，所以不至於讓李策回頭一眼就能看出她臉紅。
又過了幾分鐘，兩人總算走出了這個鏡子迷宮，快要離開的時候，李策忽然回頭問她：“這裡你不想拍幾張照片嗎？”
餘清窈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鏡子這裡也是挺出彩的一處展覽，各大博主都有PO過，她既然都來了怎麼能錯過。
“拍……”
隻是餘清窈環顧四周，因為都是鏡子，很難尋到一個角度不會把李策拍進去，兩人找了半天才勉強找到一個死角既能照到餘清窈和周圍的鏡子又不會露出拍攝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