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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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的片刻, 對秦元德來說,很是漫長。
雖然二人也僅是摟與被摟,但就在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 秦元德騰騰火氣憋在胸口,險些沒吐血。
不過少時, 沃檀應是覺得摟著不夠儘興,便鬆開手鑽去景昭懷裡, 把頭擱在他胸前,癡了似的看著他, 像盯著什麼雲中仙人似的目不轉睛, 恨不得把心肝都捧過去。
眾人眼睛瞠直, 控製不住地去看她。
這會兒彆說秦元德了, 就連韋靖都毫不懷疑,過會兒她能直接踮腳親上去, 塗他們王爺一臉口水。
想是景昭也受不了這樣炙熱的注視, 喉結滾動了下, 說話的語速都快了不少。
沃檀牢牢扯著他的衣角, 目光逐漸哀怨。
景昭心內謂歎,配合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以做安慰。
這般有來有往,賺足了眼球與揣測。
吩咐完事務後,景昭牽起沃檀的手,在一眾忍不住旁顧的餘光之中, 麵不改色地走了。
打後頭看著, 二人手拖著手, 肩挨著肩, 那叫一個情意綿綿, 如膠似漆。
走出不遠後,沃檀不負眾望,真就攀著景昭的手臂,撅起唇親了他一口。
雖說怎麼看怎麼像是街痞調戲姑娘,但足以驚掉十好幾人的下巴。
可就是這樣的纏綿之後,等上到吊腳樓進了房室,沃檀一把抽出自己的手,立馬離景昭數尺遠。
懷中一空,對於這種用完就扔的薄情行為,景昭已是見怪不怪。
他解下披風,清了清裡頭的糖紙再疊放在木架之上,後又走去桌案旁抬手倒茶。一應動作從從容容,可說是接近寵辱不驚的地步。
沃檀在地心來回踱步,上上下下掃視著景昭,見他這樣淡定,心裡很是不爽。
她坐了過去,開口便問:“我們門主,是怎麼知道苗人手臂上有徽騰的?”
景昭放下茶杯,取過乾淨的巾子,沾了白水濡濕之後,替她細細拭著手。
沃檀雖受用,卻更關心自己的疑惑,便盯著他要回答。
景昭知她是被今日之事繞得有些暈了,一邊給她拭著指縫,一邊耐心答道:“古來帝王陵寢,皆自其登基伊始便會開始修造。且在勘址之後,便會對工匠有處置措施。殘暴些的或直接誅殺,或毒啞毒瞎,所以這些苗人被世代看管和被刺那徽騰的事被預先知曉,並不出奇。”
沃檀聽得直皺眉:“那怎麼偏偏就跟個軍符有關呢?”
麵對這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著,景昭莞爾:“僅是那墓穴保護方式中的一種罷了,我想當初留這一手的人,也不知有朝一日真能用得上。”
聽著這番對答如流,沃檀眼睛骨碌碌轉了半圈,拿話點他:“彆以為我不知道,這些事情裡頭,你是最大贏家。”
利用那群來路不明的偷襲之人,毀了她們門主預先算好的伏擊,除掉那乾守墓之人,亦相當於折斷了六幺門潛在的勢力。
借解苗人之困,又攪和了她們門主對東宮賣的好,使那軍符毫無用處。而這樁事裡,他未必不是算準秦元德的心性,知曉秦元德必然會毀掉軍符,才那樣胸有成竹。
這一樁樁一件件串連下來,說得好聽是多謀善斷,聰明絕頂,說不好聽,那就是老謀深算,步步為營。
手被擦乾淨了,爽適得可以直接拈東西吃。
沃檀抽了碟果脯來嚼,間中瞥了景昭一眼,半晌得出個結論:麵如冠玉,比鬼還精。
要腦子不夠用的人跟他作對,怕不是要被算計得團團轉,被吃剔得骨頭都不剩。
寨子裡的人多了些,外頭的動靜也就熱鬨起來。
不知是在張羅著什麼,來回奔走的人各自對著話,苗語跟官話摻在一起,衝淡了些愁雲,反揉出一股子熱鬨的錯覺來。
有人敲門,給景昭呈了卷什麼東西來。
景昭拿回桌旁,見沃檀以手托腮,眼也不眨地盯著自己走近,便輕輕擰了擰她的鼻尖。
她不肯就範,扭頭避開。像隻忽冷忽熱,喜怒無常的貓。
景昭知她心性,撚了撚指腹,也不覺失落。
攤開紙質粗糙的卷麵,景昭一行行地掃視著。
沃檀半個字符也掄不懂,在旁無聊了會兒,踢他凳子:“你是不是早猜到這墓穴有怪,也早猜到有人會安排偷襲?”
猜到她在想什麼,景昭接口道:“既領要務,少不得預先設想些意外情形。若說猜,實則賭的成分更大些。”
又是沉默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