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檀暫時不想離開,她知道自己跟這病秧子王爺獨處越久,秦元德就越是抓耳撓腮,氣得想升天。
誠然她並不是真想把秦元德的七竅氣到流血,隻是她向來不喜管束,討厭說教,更彆說秦元德眼下所自恃的身份,越發激出她一身反骨。
方才要是同案吃飯,她能張嘴讓病秧子喂她!再堵秦元德一回,那才叫過癮!
思緒扯返,沃檀發散的視線重新聚攏,怔怔望住旁邊的景昭。
嫩白的頸子,清晰的頜線,任誰也挑不出錯的,尤\\物般的唇鼻,以及因過度專注而纏裹出彆樣風情的眉眼。
身條兒樣貌,哪樣不是拔尖兒?
說起來,昨兒晚上……她和他怎麼成事的來著?
沃檀咬了咬嘴皮子,滿腦子搜來羅去,越想越蒙。
想來還是怪她昨夜太急急巴巴,霸王硬上弓的後果,就是□□\\情之後,腦子裡隻留下些不甚清晰的影兒。
回想咂摸得再細,也隻記得他喉結處這顆黑痣一會兒上一會兒下,再有,就是彼此的心跳與吞咽聲了。
原來行那樁事會腿軟,還會喉乾。
但轉念一想,除開腿軟,卻也沒彆的不適了。想來她果然不是一般人,不像話本子裡說的那樣慘,連榻都起不來。
便在沃檀沾沾自喜時,景昭許是尋到些什麼重要線索。但見他凝了凝眸,視線停於某行字符間,手指緩慢朝下。
他的手是當真好看,直挺皙長不說,手背更像覆著一層奶皮,而膩白之下,是交錯的青筋。
這樣的手,應當觸感不差,且極為靈活。
毫無征兆的,沃檀心間一燙,莫名咽了口口水。
大抵是感受到她的異常,景昭偏了偏視線,投來著緊的關切:“怎地了,可是有何不適?”
沃檀慌亂避開眼。她急中生智,佯裝正經:“唔……我在想,要是大家真出不去了呢?”
景昭豈能看不出她的異常,忍笑道:“那便隱居於此,當也不差。”
“你舍得你的親王位置?舍得富貴榮華?舍得那麼大一所王府?”沃檀聲聲追問衝口而出。
景昭唇角微揚,沒有接腔。
沃檀怎麼肯任他沉默,搬著凳子靠近些,伸手捂住那紙帛:“怎麼不說話了?”
景昭無奈,隻好捏了捏鼻梁:“我若說舍得,檀兒必要唾我一聲虛偽,我若說不舍,檀兒少不得啐我貪戀浮華。我麵薄,實在不知如何作答才好,便隻能啞口了。”
他兩頭堵人不止,還說自己臉皮薄,倒把沃檀弄了個語塞。
她不說話,他也不吭氣兒,老學究似地盯著那群鬼畫符在鑽研。
沃檀不甘寂寞,也不是多矜持一人,但一時間實在找不到什麼話茬,便乾脆起身出去遛達。
萬裡守在樓下,見了她便直接遞了把鑰匙過去,告訴她六幺門那幾個關在哪裡。
“王爺說了,既是你的同門,便由你來處置。”
萬裡不是韋靖,多數時候他隻是個傳話的,除非談興忽起,否則輕易不多吱聲。
畢竟是曾經重傷過自己阿兄的人,又兼身手著實不是能與之匹敵的,沃檀對萬裡有憤有怵,收了鑰匙便擺頭走了。
便在她離開不久,秦元德出現在那吊腳樓下,求見景昭。
落難是落難,並不意味著品級官階就這麼不作數了,縱是秦元德再想直接衝上去與景昭興師問罪或對峙,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
是以,等萬裡稟報過後,秦元德才撩開袍角,邁腳上階。
才踏到第三級階的時候,後頭冷不丁傳來聲警告:“秦都帥,棒打鴛鴦是缺德事兒,乾不得。”
秦元德回身,見萬裡頭頸筆直,抱臂而立。
萬裡腸子直來直去,說話鮮少拐彎:“秦都帥和沃檀姑娘的關係,說好聽點是表兄妹,細究起來,便是她殺父仇人的侄兒罷了。”
秦元德眉毛一橫:“好生無禮,這話莫不是王爺教你的?”
“我又不是三歲小娃,哪裡用王爺教我?”
萬裡口吻冷靜,板著張臉真誠建議:“我要是你,補償也好贖罪也罷,哪種身份哪樣心理,也不該管她想做什麼,更不應乾涉她和誰在一起。而是幫她做想做的事,助她和喜歡的人相守。”
“豈有此理,你不過王府衛從罷了,敢這般對本將指手畫腳,出言不遜?”秦元德濁氣團胸,滿臉的慍容包也包不住。
見他怒氣衝衝,萬裡連眉毛都不動一下,背回了身子。
秦元德不想與他計較,順了順氣息正待再向上時,卻又聽萬裡直撅撅一句:“少整些虛的,不如乾脆一點,把你那位姑母給殺掉,替她報仇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