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被製得難以動彈,眼見妻子側了側身,曝出雪霜般的一片光痕,搖得他有些暈眩。
“不可,縱是留在外頭……也不夠安全。”
“那就留在裡頭……”沃檀勾魂鐮似地圈住他:“你兒子前段時間帶似雪去捅馬蜂窩,把似雪蜇成豬臉你忘了麼?就他那性子,長大絕對是個違逆的紈絝。要想治他,咱們不如再生一個,這樣他就不會有唯我獨尊的想法了……”
景昭滿胸濁氣,懷裡人雖是正常說話,他卻滿腦子鶯啼。
但理智還存著,上回的分娩太過驚心,他不願她再來一回。
而沃檀在試著纏了幾回後,見他仍是執著,便也沒再說什麼。眼睜睜看他吃了避子丸,再舒展著身子,任他來抱。
幾日後的休沐日,用過午膳之後沃檀突發奇想,要拉著夫婿去泛舟。
府裡有水域,且她不是頭回生這樣的雅興,景昭也便沒多想,信手抄了卷書,便隨她踏上了船。
沃檀執意自己劃船,沒讓旁人代勞。
天兒晴得讓人犯困,初時一切都好,就是遊湖蕩舟的情\\趣罷了,可慢慢地,沃檀操縱著漿,把船趕到一簇荷堆裡頭。
茂密的荷叢遮住湖麵,也掩住那艘本就不大的船。
景昭以為她是累了,便也沒出聲,仍舊倚在前板的小幾之上,安靜地看書。
郎君骨正膚柔,眉目澹然。萬丈日光投在他的發麵,照得他溫文無害,且般般可欺。
沃檀撂下漿欣賞了會兒這幅美色,接著轉身掬著水洗了洗手,再接著,直接撲了上去,把人給拖進船艙裡頭。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隱蔽的湖心,昏暗的艙,她打的什麼主意,昭然若揭。
景昭並非隨身帶著避子丸,自然輕易不肯叢了這匪賊。於是夫妻二人在船艙裡頭演武似地,鬨得船底吃水一下深一下淺,沉沉浮浮,惹人遐想。
“我想要個女兒……”沃檀示弱了,抓著他的袖子哀哀地:“就這一回好不好?這回要不行,以後你吃絕子藥我也不管……”
要說不動情是假的,但景昭雖有雅興,亦閱看過不少房中秘卷,但還未想過要與她在船裡頭廝\\混。
水上並不安穩,且與席天幕地,差的隻是一頂艙蓋。
景昭殘存著一線清明,然而東西被掏住,且妻子的婉媚與溫膩日漸動人,或說醉人,眉眼間的挑逗之色更像要將他溺庇。
見他鬆動,沃檀眼底瀉過半寸狡黠,柔柔地貼了上去:“昭郎,就一回嘛……這回要是不成,我再不打你主意了……”
她聲音低徊,半誘半哄,終於成功拽鬆了他的肩衣……
說的就一回,但這事兒開了個頭,又豈是說停就能停的。
才過午不多時,離天色暗下,且有許久呢。
……
兩月之後,沃檀再次被診出喜脈。
事情落定,孩子已經揣到肚子裡頭去了,景昭隻得一遍遍寬自己的心,並暗祈再來一回,她不用受頭胎那樣的罪。
夫婦二人各有喜憂,然而最憂的,莫過於小世子景成潯了。
自打上回離家出走未遂後,他那小小的腦袋瓜裡,便一直犯著提心吊膽的怵。
既害怕自己真是被調換了的,更害怕阿娘肚子裡那胎生下來後,跟他有了對比不說,他怎麼也比不過一個親生的孩子。
小小年紀,愁胖了頭。
直到某天裡,沃檀吃得太撐一時克化不了,呂大夫撚了針去給她指頭放血。
這下,可讓潯世子找到機會了。
他想起曾在話本子裡看到過滴血驗親的橋段,便在娘親那指頭出了血後,立馬抓著帕子上去吸乾,接著再於無人處把自己指頭也紮破,再把帕子給放了下去。
半缸子清水裡頭,兩股殷紅的血飄飄散散,最終結作一團。
至此,纏繞在心頭的大石終於落地,潯世子也終於揚眉吐氣了!
但吐氣是吐氣,那惹是生非的機會,卻也一去不複返。
沃檀這一胎懷得有些磨人,害喜比先前嚴重不少,稍微吃些不好克化的便覺得燒心,且異常嗜睡,還對動靜特彆敏感。
於是自她懷孕後,王府中所有人走路都躡手躡腳,生怕吵著她歇息。
而潯世子,亦成了重點囑咐的人物。
為此,景昭特意帶著兒子在主寢歇了一晚,讓他瞧瞧他娘親懷胎有多辛苦。
此舉,效果顯著。
那夜過後,小世子再不敢咋咋呼呼調皮搗蛋。沃檀的月份一天天大了起來,這兒子也慢慢收心斂性,跟著他爹一樣,勉強成了位端方平允的小君子。
次年入夏,沃檀再次分娩,生了個女兒。
雖然這胎懷得辛苦,但生的時候卻順利不少,沒怎麼讓她受罪。
女兒取名景成羽,長得像嫩嫩的糯米團子,頭頂兩個旋,嬌氣愛哭。
小姑娘天生惹人愛,每每她一蹦淚珠子,滿屋子人跟著揪心,一對父兄更是個頂個的著急,生怕她是病了,或是餓了不舒服。
景昭有政事牽著,並非鎮日在府裡,這就便宜了潯世子。
小世子天天賴在主院兒,也不乾彆的,抱著書蹲在搖籃前發呆。妹妹一醒,他便小羽兒小羽兒地叫個不停,拿各種玩具去逗人發笑,或怪腔怪調地唸書給妹妹聽。
日子一茬一茬地過,也就幾個秋冬的功夫,兄妹倆已經是能手牽手放風箏的年紀了。
爹爹寵著,兄長讓著,宮裡還有個皇帝堂兄縱得沒個邊際。長大之後,小郡主接替兄長的逆行,成了王府裡的小紈絝。
但小郡主聰敏,知道再怎麼作威作福,那也不能在阿娘跟前耀武揚威。
畢竟她地位再怎麼高,爹爹還是最護著阿娘,這府裡真正的掌權人,也是她阿娘。
於是在小郡主的察言觀色之下,幾年來,母女關係也算和諧。
但便在這年的除夕之夜,小郡主一時失態,差點把塗玉玉給揍了。
恰逢沃檀經過,聽得塗玉玉嗷嗷亂叫,便一把拎起女兒脖領子問緣由。
小郡主手裡抓著把雪,還不忘往塗玉玉身上砸,氣得臉蛋兒通紅:“他說爹爹是阿娘養的外室!”
“?”沃檀張了張口,一句承認的話才要衝口而出,便被急急趕到的景昭給打斷了。
從妻子手裡救下女兒,景昭還待要調停的,哪知女兒還鼓起眼來:“外室我知道,就是野男人!他敢罵爹爹,我砸暈他!”
“……”景昭喉頭一滯,半晌艱難地笑了下,給女兒拍淨身上的雪:“去玩吧,莫要胡鬨。”
“可是爹爹,外室、”小羽兒待要再說,身邊照顧的嬤嬤收到示意,立馬把她給抱走了。
庭院時清淨下來,夫妻二人視線相觸,一個頭疼,一個窩賴。
當夜洗漱停當後,沃檀趴在夫婿身上,在他手背擰了一把:“給我當過外室,難不成是你的汙點麼?”
知道躲不過這茬,景昭引著下巴輕輕啄吻她:“能給娘子當外室,是為夫的榮幸。”
“那你是怕孩子多想,覺得這是恥辱?”沃檀咬住他的唇肉,慢慢鬆開。
唇壁麻癢,景昭忍不住在她肩頭蹭了蹭,這方解釋道:“是我私心罷了,為人父者,總是希望在孩子心中永遠輝光灼灼。”
原來是為了虛榮心……沃檀摳他腰窩,軟聲問:“那要再來一回,你還會給我當外室麼?”
“在娘子屋中的那些時日,給娘子當外室的日日夜夜,而今想來隻有不舍,隻覺得沒夠。”景昭聲線溫沉,語聲繾\\綣。
沃檀欠身一笑:“外室算什麼,你知道六幺門的人怎麼說咱們?”
“願聞其詳。”
“說你……是我的禁\\臠。”
這樣的措辭著實不雅,景昭動作一頓,心裡苦笑不迭。
而見他半晌沒有反應,沃檀拿手指戳他:“生氣了?”
這樣的試探之下,景昭隻能謂歎一聲,眉眼輕輕展開:“生生世世,都願作娘子的禁\\臠。”
沃檀嘴角飛快地翹了一下,當即捧著夫婿脆生生地親了好幾回。再接著,她翻身下床,蹲著腰忙活半天。
等重新坐回被褥之上時,她抬起一雙足,在那叮鈴鈴的聲音裡頭粲然揚眉。
什麼用途,不消多說了。
邸深人靜,當夜翠浪擁衿,玉樹帶風。有叮叮鈴鈴的聲音時慢時促,卻像能抽乾人的一腔氣息。
沃檀累慘了,次日醒來時,已是日上中天的時辰。
是休沐的日子,外頭有聞之愉悅的笑語歡聲。
躺著靜靜聽了會兒後,沃檀這才披著外袍起床,走到了支摘窗邊。
雲空廣漠,中庭落著明淨的晴陽。階梯之上,她那白淨美俊的夫婿正蹲下身子,慢慢扶住架在脖頸處的女兒。
同樣的,潯哥兒亦扶著妹妹的背,將她小心翼翼護上爹爹的背。
不多時,夫婿慢慢地站了起身。
輔佐攝政,攬政治綱,他早便是大鄴朝當之無愧的,萬萬人之上的權貴。而便是那樣皎皎的人物,卻甘願駝著個小小姑娘,去夠那枝頭的花果。
孩童肆意綻顏,笑聲滿院子滾動。
看著那頭嬉鬨的幾人,沃檀攏著衣襟,不由咂了咂嘴。
她被天爺追著灌了足量的蜜,有了美色無邊的夫婿,而她的孩子,也有了雙親疼愛。
這花枝亂顫的人生,當真是不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