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傅太太出現在傅嘉寧的門口,表情平靜。
姑嫂倆站起來,眼淚都來不及擦,傅嘉寧聲音顫抖開口:“媽……”
“小瑜,儘快通知嘉樹,不許冒險去上海,也不要回香港,保護好自己。你爸在上海發達,嘉樹和嘉寧在上海出生,他為上海而死,葬在黃浦江,也算死得其所。另外通知舒彥和妮兒,讓他們考慮考慮,要不要妮兒和孩子來香港?跟我們彙合之後一起去美國。”傅太太看向傅嘉寧,“嘉寧,你和我還有你嬸子,帶著常平和常安去美國住,這裡的汽車廠離不開你嫂子。我們不要讓她擔心。”
朱明玉過來扶住傅太太:“嫂子。”
“明玉,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家裡人也在再三說了,美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和你是他們最牽掛的人,一起去美國吧!”
“好,我寫信給舒彥和妮兒,讓舒彥把妮兒和孩子送過來。”
傅太太比誰都想得堅強。
秦瑜通過關係,將消息傳到傅嘉樹手裡,跟她說了家裡的決定,傅嘉樹讓自己鎮定,告訴自己要撐下去,熬到戰爭結束,再暗的天終究會亮的。
*
上輩子知道南京大屠殺和在這個環境中看到鋪天蓋地的報紙上一張張畫麵是不一樣的,香港街頭湧入了大量的逃來香港的難民,他們發著傳單,講述著日軍的殘暴,哪一個家中沒有人被殘殺?
秦瑜建議史密斯夫人推出以舊換新的促銷手段,賣奧卡車,一個提高奧卡的市場占有率,還有回收來的二手車用於開駕校,這個年代還沒有駕校,都是師傅帶徒弟。
未來司機是個好職業,可以吸收很大一部分勞動力,而且她記得滇緬公路開通,國內一下子缺很多司機,是南洋華僑們組成的三千多人的南僑機工團冒著炮火在崇山峻嶺之間維持這條生命線。這裡麵總有這樣的人。
秦瑜正在翻看美國總部給這裡發送的無聊計劃,商人都是追逐利益的,現在美國國內基建如火如荼,這輛車供不應求。而戰爭,尤其是這樣大規模的戰爭,西方世界的平民百姓看了報道有人會同情,但是對那些大財團來說,石油,鋼鐵,軍需都是生意。
所以美國這裡很難調配足夠地零件給秦瑜這裡,庫存零件耗儘之後,之前的訂單一直在推遲發貨,得不到補充,工廠不能滿負荷生產。
負責他們這裡購買捐贈汽車的林先生再次來他們廠裡:“秦總,現在彆的汽車廠比你們還難交出來,所有的希望都在你們身上了。奧卡是我們唯一的希望,請您再幫幫忙!”
“我知道的,我一直在儘力。”
秦瑜送走林先生,門房進來說,有位薑先生自稱是傅先生的朋友,想見“傅太太”。
想見傅太太為什麼不去家裡呢?可能是公公的故人吧?秦瑜跟著門房出去,要是來港投奔的,她得幫忙安置。
到了門口,這位開口就叫她:“傅太太,我是傅嘉樹先生的朋友。”
原來是這樣?秦瑜請他進了工廠,到了辦公室裡,秦瑜問:“薑先生,喝茶還是咖啡?”
“喝茶。”
秦瑜讓秘書去泡茶,她在沙發上坐下,隻見這位先生拿出一隻手表:“傅先生說傅太太見到手表,定然會儘力相幫。”
“薑先生,我和我先生約定,我們都是獨立的人,我不是從屬於他的傅太太,您可以稱我為‘秦女士’,這隻表是我們結婚五周年,我給他的禮物,如果不是非常信賴,他也不會交給你。”
“抱歉,秦女士。”
“沒事,現在大部分女性,彆說是稱呼了,連名字的權利都未必能擁有,我比較特殊吧!”
“對,我們就是推崇男女平等,女人也是半邊天。”
聽見這個熟悉的話語,秦瑜笑:“那是。”
這位先生說,他當時在武漢遇到了大學時候的同窗,縫紉機廠的陸先生,是傅嘉樹冒著炮火把機器給陸先生送到了武漢,但是到了武漢,武漢地麵不僅僅是混亂,還非常貪腐,為了能早點安置,大大小小的那些廠家都在找門路,想辦法塞錢,能找到落腳的地方。可這些人都是因為不想自己的廠子落到日本人手裡才跑的。所以他在路上遇到走投無路的陸先生之後,問他願不願意去延安?
“但是您知道,要走談何容易?沒有各種證,簡直寸步難行,而且西安那裡還設置哨卡,東西要運到邊區很難。陸先生想到了傅先生,說傅先生俠義,興許他願意幫忙。其實那時候隻想他幫忙開通行證和遷移證的,沒想到傅先生決定走一遍從漢口到西安的線路,說為以後工廠遷移做準備。再送我們出哨卡,看到我們那裡燒木炭的汽車和蘇聯援助的吉斯車的時候,他摘下了這塊表,讓我來找您。能不能賣幾台卡車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