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在不觸碰底線的前提下,為五鬥米折腰的事我也乾了不少。但如今,”緋歌抿著唇,臉上帶著自嘲的淺笑,“如今讓我為了身份地位對宮裡那對娘倆屈膝彎腰,說各種感恩戴德的話...我可能做不到。不,不是可能,是一定做不到。”
無關清高,就是心裡過不去那個坎。
不過說起清高這東西...她好像壓根就沒有。
許是這玩意也是高奢配置?沒有十塊錢就買不到的那種。
正經沒兩分鐘的緋歌就又有些不著調,將自己囧了一把後,緋歌連忙拿起果子露喝了一大口給自己壓了壓驚,這才一本正經的跟洞明星‘話家常’。
“給個甜棗我就能忘了他當初狠狠扇過來的巴掌?我父王的一條命搭進去了,還有我們睿親王一派又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他憑什麼讓我原諒他?不對,人家壓根就沒覺得我應該怨恨他,說不定人家要的是本姑娘的感激戴德,感懷五內呢。哼,若不是為了父王的身後事,片了他的心我都有。什麼玩意。”
將人老子宰了,完事找幾個替罪羊,掉幾滴眼淚,給個原本就屬於她的郡主身份,哦,是補償她特意提成了公主位份,但那又如何,如果她老子活著,她也是位比親王的公主位份。
她不養麵首,又不缺銀子,有九星旗和許顥在不會讓人欺負了她。就算不靠彆人,她自己也能將那些欺負她的人吹成沾板上的五花肉,包餃子的肉餡。
所以萬事齊具,隻差臨門一腳的時候,緋歌矯情的不想按計劃行事了。
“那您的意思是...”洞明星仿佛早就知道緋歌會改變主意一般,臉上沒多少表情的看著緋歌。
您是祖宗,聽您的,都聽您的。
洞明星想到上次他勸緋歌打消某個不著調想法的時候,緋歌抱著個肚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自己多不容易,然後都哭得一抽一抽的,還不忘吩咐丫頭晚上的涼皮多放醋...人家都說懷孕是女人家的事,可洞明星卻發現家裡有個孕婦,那是全家人的磨難。
幾個月磨下來,洞明星再堅強的神經都變得脆弱不堪一擊了。
“我身上有胎記的事,也不是秘密。告訴秦可卿,借她的嘴說與那些宣旨的官員聽。之後,嗬嗬,就讓他們滿天下找去唄。”眼珠子轉了轉,緋歌吐了吐舌,張嘴就又為缺德做了一回代言人,“先將這事鬨得沸沸揚揚,有心之人說不定就會做些什麼。平西王那裡不是還缺個起兵的理由。傳消息出去,就說睿親王府的小郡主和奶娘曾經出現在平西王府。”
緋歌記得曆史上那個誰就拿個女人做借口,東一耙子,西一掃帚統一了草原上的各個部落。所以自認傾國傾城的某人是一點都不介意成為削藩的理由。
就不知道她那位中二晚期的堂哥有沒有那個魄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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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就算元春蒙到了真相,也不要緊。反正她也已經‘死無對證’了。
而且她往年一直深居簡出,正經見過她的人除了寧榮兩府也不過是與賈家有親故的世交人家。就算哪天她閒出屁來,想要出去應酬,估計也與賈家的社交圈有壁。
說起這個應酬,緋歌還真沒那個興趣。許顥這個新貴,心裡除了佛祖就是他那些寶貝醫書,然後所有的紅塵入世又都給了緋歌。爵位不爵位的...對於至今都沒進宮謝恩的人,就可見一斑了。
夫人外交這種事,光看緋歌這張臉估計也是慘敗收場的結果。一個無心上進,隻喜歡富貴閒散。一個無心紅塵瑣事,心性寡淡,他們倆的日子,總結起來還真的挺讓人一言難儘的。
而且數日前,緋歌便已經決定,等此間事了,他們就起程離開京城這個是非地。到處走走,逛逛,來個紅樓版的自助遊。
隻是這裡的事...到底什麼程度才算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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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們說話的地方是院子的正房。緋歌坐在正麵的羅漢榻上,因肚子上的‘鍋’坐相已經不能用雅不雅來形容了。
那真真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洞明星坐在下麵左首的位置,背脊挺直,極有氣勢。而許顥則坐在羅漢榻後麵。
羅漢榻後麵擺了一張書案,一張太師椅,書案上筆墨紙硯齊全,熱茶放在扁平的暖手爐上,仍然冒著熱氣。靠著羅漢榻的方向還擺了個果盤,時不時的許顥會伸長胳膊喂緋歌一塊果子吃。
緋歌與洞明星說的這些‘家常’,許顥停了個全場卻不曾插過一字半句話,注意力除了喂緋歌果子,便都落在了手上的醫書上。
改進藥方,研究各種藥材不同配比下與各種藥材融合後的藥效和功用。這是一個可以研究一輩子的興趣愛好。
你在攪風攪雨,嬉笑怒罵間玩著一個任性妹子的矯情遊戲。我在你身後,靜坐無言,不攔不縱,不離不棄。
而你將後背與我,是信任,是依賴。
所謂一念起,百念生。
也許生來便是因,也許世間諸事便是果。
也許此時諸事皆是因,也許來生種種全是果。
那又如何呢?
不過順其自然罷了。
然而真正的順其自然,是竭儘所能之後的不強求,而非兩手一攤的不作為。更不是縱容和寵溺。
但明顯許顥的順其自然,跟正常人,或者說跟大多數人都不太一樣。
“喂,有沒有紅顏禍水的即視感?”等洞明星離開,緋歌半轉身,笑眯眯的問身後提筆在紙上寫寫記記的許顥。
“沒有。”溫柔又寵溺,眼波流轉,深情卻不自知。“你不是禍水。”
伸手胳膊,穿過羅漢榻的後背,從後麵的書案上自己拿了塊果子放在嘴裡緩緩咬著,“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藩王一直這麼虎視眈眈蠢蠢欲動的,也不是個事。如今也是時候撤藩了。”
就像一隻懸在頭頂遲遲不落下來的靴子,既然早晚都要有這麼一場內戰,還是早早的打了吧。
再說的自私點,早點打完,他們之後出行也不會隨時踩進哪個戰場,不是嗎?
對於緋歌的話,許顥不與置評。在她又準備吃拿第二塊果子的時候,握住了緋歌的手,“適量。”
“哦~”
這位不但是個美人,還是個會醫術的美人,緋歌決定聽他噠。
誰叫他美呢。
讓丫頭送上溫水,給緋歌漱口。完事牽著緋歌的手又出門走了將近兩刻鐘,這才扶著人回房。
許顥擔心緋歌平時吃的多,又動的少,於生產不利。隻得時不時的要哄著緋歌多動一動。緋歌沒生過,但影視什麼的卻看了不少。雖然有的時候實在懶得動,覺得每走一步都好累,但最後緋歌都會乖乖的聽話。
她也好怕的呀。
你問她怕啥?
怕生產是考驗人品的一道選擇題。
比如說——保大保小。
更怕在這做道題的時候自己腦子一熱,母愛就泛濫得一發不可收拾。
╮(╯▽╰)╭
全國尋找睿親王獨女的活動還正在發酵醞釀中,此時的寧榮兩府還在針對皇妃省親的事進行一次又一次的扯皮。
寶釵和賈璉先下手為強,如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寶釵八字旺夫,榮國府十年內不得動土,否則老太太入祖墳的流言。
榮國府這邊,賈赦學聰明了,這事一概不出頭,由著家裡其他人折騰。寶釵賢惠,賈璉孝順,隻邢夫人胡攪蠻纏的跟本無法溝通。你要是跟她講道理,她就說娘娘要堅持在榮國府裡建省親彆院就是不孝順。老太太要堅持,那就是不顧娘娘的名聲。
撇開榮國府這邊,寧國府那邊就更無法通融了。
鳳姐兒是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人家說了,出銀子,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先讓他們見到好處。
賈蓉娶了個好媳婦,以後萬事不愁,那寧國府的繼承人是不是就輪到她兒子了?
隻要讓她兒子原爵襲爵,彆說出銀子了,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
這要求忒難為人了。
元春要是有那本事,早先將榮國府的繼承人改成她老子了。
因榮國府滿足不了鳳姐兒的‘小’要求,鳳姐兒也就隻能代表寧國府這一支意思意思的出了二萬兩銀子。
就這,都叫鳳姐兒心疼個夠嗆呢。
誰家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若不是不想得罪元春,以後說不定還能用得上,鳳姐兒才不會出這筆銀子呢。
寧國府出了二萬兩,大房那邊都不用人催,當天就賣了好幾件庫房裡的擺設湊足了二萬兩當著老太太的麵送給了二房。
至於為什麼賣擺設,這還是寶釵擔心將來真的叫二房蓋成了省親彆院,庫房裡的那些擺件再被二房盯上。
人家也不從你要,就說借著用一用。你能怎麼辦?
不借又做不到。借吧,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回不來了。
與其到時候氣到自己,還不如換了銀子還能哭回窮。
寶釵經手倒賣,價錢還算公道合理。完事又說錢留在手裡就是死錢,建議買些莊子田地。
薛家雖然占著皇商的名份,但名下的莊子並不多。一來主要是沒有爵位功名,田莊的稅收過於沉重。二來便是薛家這邊更看重商鋪帶來的效益。
榮國府有爵位,賈璉身上有官職,多買些田莊,其實是最省心也最不容易起紛爭的事情。再一個,因睿親王一案倒台了不少官宦人家,在抄沒家產的時候,寶釵便發現祭田不在抄沒家產的範圍內。雖然有些不吉利,但還是將這事放在了心上。於是便有了與邢夫人商量購置田產的話。
寶釵事事捧著邢夫人,日常又小恩小惠的收買邢夫人身邊侍候的下人,總之是寶釵的提議邢夫人一般都不會反駁。
時間一長,也叫寶釵漸漸的做成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