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 190 章(2 / 2)

燭火搖曳,燈芯燃儘,很快熄滅。

而清冷的月色下,沉默地躺在床上的穆岩,疲憊了七天的穆岩,卻始終難以入眠。

抬起手,在月光的照耀下,麵對同齡人的嘲笑總是一聲不吭、看似銅牆鐵壁的穆岩,終於認真地打量起自己的身材。

即便不刻意蓄力,但他的胳膊依舊肌肉分明,粗壯的臂膀,和同齡男子的纖細修長截然不同,就連手指,也因常年的勞作而變得指節粗.大。至於皮膚則更不用說,就連月光也無法讓古銅色的皮膚變白。

穆家買不起銅鏡,但僅僅是身材,便讓穆岩無比自卑。

那五十兩的彩禮,合該給那些才華橫溢、溫柔俊美的大家公子,而不是他這個地裡的農夫,他是男子的恥辱,他沒有資格肖想彆的。

倘若被他喜歡上,或者僅僅在他的腦海裡過了一遍,更或者隻是看上一眼,想必女子們便會無比厭惡吧,也是深知這一點,平日裡穆岩才會一直垂著頭,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個世界上,隻有父親不會嫌棄他,現在還要加上一個妹妹。

妹妹那般溫柔,即便她不願傷了親人的心,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但恐怕心中下意識的惡心感也控製不住吧。

這不怪妹妹,隻能怪他丟人。

父親說過,穆岩要當個好哥哥,不可以打擾妹妹,不可以為妹妹帶來困擾。

有這麼個醜陋的哥哥已經很丟人了,他不可以再做出彆的醜事,不可以為妹妹添上汙點。

雖然想得很好,但這一晚,穆岩的腦海裡還是數次出現那個含笑的女子,即便他掐疼自己的胳膊,留下一個個印子,腦海裡的身影都不會消失。

每出現一次,穆岩心中的罪惡感便愈甚,直到天蒙蒙亮時,穆岩才在對自己的滿心厭惡下,沉沉睡去。

17年來,一直吃好睡好的穆岩,第一次感受到失眠的滋味。

….

即便很感激大郎君的好意,但蘇墨墨還是沒有動用這副草藥,翌日一早,她單獨去醫館重抓了一副,然後在客棧親眼看著草藥煎好,這才喝了下去。

畢竟她和那大郎君隻有幾麵之緣,有些事情,還是自己來更加穩妥。

服下草藥一刻鐘後,手背的那顆黑痣便消失了,蘇墨墨徹底放下了心。

隨後她便乘坐馬車,單獨回到了府城書院,路上她數了一下荷包裡的銀票,足有一萬兩之多,最近風波太大,她便未曾去錢莊將銀票化開,反正藍姐借的銀子還剩不少。

蘇墨墨日常沒什麼花用,隻是可惜這次不能去信藍鏢局還藍姐銀子了。

不過想起沉默寡言,卻格外有姐姐氣質的藍姐,蘇墨墨也不擔心藍姐生氣。

下午,書院正式上課,休沐三日的學子們不免有些懶散,就在大家情緒低落之時,夫子公布了月測的成績。

果不其然,蘇墨墨拿到了甲等,成績在書院排名第一,好好地為丙班爭了口氣,整堂課都能聽見夫子的誇讚之聲。

除了同窗的敬佩之外,素墨墨還拿到了花紅錢,五兩銀子。

雖然對現在的她來說不算多,但這五兩銀子足夠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銷了,也是書院對家庭貧困學子的一種鼓勵。

等到晚上去飯堂時,蘇墨墨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府城書院,其他班的人也都知道了第一名被一個剛剛及笄的女子拿下,不由都生出了好奇之心。

坐下吃飯後,甚至還有不少官家小姐過來和她搭訕,很顯然,蘇墨墨已經入了這批人的眼,成了她們眼中可拉攏的對象。

但不論對方是官家小姐還是商戶之女,蘇墨墨的態度始終不卑不亢,既不得罪人但也並不諂媚。

蘇墨墨在兩個三品官員間都可以順利打太極,更彆說這些稚嫩的秀才了,因此大家都對她感官頗好,排除利益因素外,也樂意和她結交。

一起吃飯時,便有個女子道:“蘇妹妹,你可知曉明家?”

說話的人是幾人中身份最高的,她的母親不過四品官員,但她的外祖母卻是皇城的官員,自然也不怵府尹大人。

蘇墨墨放下筷子,抬起頭,輕聲道:“何事?”

女子道:“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我聽我弟弟說,明家嫡子大病了一場,連夫子的琴棋書畫都曠了。對了,明家最近也在尋找一名女子,我看了畫像,倒與妹妹你有幾分相似。”

蘇墨墨神色鎮定,絲毫看不出破綻,輕笑道:“我隻在昨日的賞花宴遠遠地見過一眼府尹大人,倒並未見過這位明公子。”

女子本就是隨口一說,她便搖了搖頭:“也是,我就剛才一晃神,感覺你有點像,之後這感覺又沒了,想必是我眼花吧。”

夜晚的朗月樓正是最熱鬨的時候,前院絲竹陣陣,但客人們最期待的頭牌卻始終未曾出現,不免增添了幾絲遺憾。

安靜的後院裡,清櫟自從昨天回來後,便一直呆在院子裡閉門不出,知曉他的選擇後,大郎君也並未勉強他。

不過清櫟身邊的小廝素來機靈,消息倒是頗為靈通,見他心情沉悶,便主動道:“公子,我倒聽說了一件趣事。”

“何事?”清櫟看著自己瑩潤的指尖,隨意開口道,不甚感興趣的模樣。

小廝便道:“昨天我看見大郎君使人買了包草藥送出門,那草藥正是女子所用,想必大郎君也好事將近了。”

清櫟神色一怔,明明前世大郎君始終未曾結婚,一直守著朗月樓過日子,現在這是….?

不過也有可能上輩子他的心神全在那個女人身上,便忽視了大郎君的異常,再說了,重生也不代表一切都是一成不變的。

自他回來的那一刻起,一切便都發生了變化。

他成功擺脫那個女人,攀上了高枝,即將擁有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命運,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但清櫟又清楚地明白,他的人生似乎總是不會圓滿,比如此刻,想起那名絕色女子,想起她即將娶明府的公子,他的心中便會刺痛。

世間安得兩全法,兩輩子麵臨的是不同的誘惑,但也可以說都在考驗他的心性是否堅定。

清櫟已經跌倒了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重蹈覆轍。

小廝見清櫟漂亮的眉眼蹙起,好像更難受了,頓時一慌,便隨意再起一個話題。

“公子,我剛才出去,聽見包廂裡的貴客說,府尹大人似乎在找一個女子…”

知道自己背後非議府尹大人的行為十分大逆不道,小廝便將聲音放得很低,誰知清櫟卻猛地轉過了頭。

“找人?!”

小廝一愣,點了點頭,見公子感興趣,便絞儘腦汁地回憶著:“似乎是找一名女子,還有畫像,隻是我也不太清楚…..”

清櫟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突然猛地站起了身,留下一句話便朝外走去。

“告訴大郎君,我今晚可以和人用餐,無論是馬大人還是林小姐,都可以,但要儘快!”

小廝愣在原地,看公子最近的模樣,活脫脫便是攀上了高枝。也是因此,他才會背後編排大郎君,期望公子帶自己一起離開。

但怎麼現在看來,公子竟然還要繼續接客?!

….

另一邊,府城一個最普通的小院,四周陰暗處卻有數人戒備。而堂屋裡,穿著華服、五官端正的女子坐在上首,聲音平靜道:“找到凶手了嗎?”

一名黑衣女子半跪在地上,垂下頭,聲音沒有一絲情緒:“主子,很大概率是三皇女派來的,皇城傳來消息,三皇女府動靜頗大。”

蘇斯霓冷笑一聲,想起自己堂堂容王府世女竟被暗算,心中不由暗恨。

“不過是個父親爬床生下的貨色罷了,野心竟這般大。”

顧及自己此行的目的,蘇斯霓壓下心中的厭惡,冷聲道:“繼續尋找七皇女。”

這是女皇陛下交代的任務,無論如何也不能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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