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墨搖了搖頭,隨意道:“哥哥長我兩歲,至於愛慕之人,這我倒是不曾知曉,反正隨他自己去吧。”
陸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終,看著一臉無所謂的好友,她還是咽下了這些話。
無論如何,對陸敏而言,好友的前途是最重要的。她不知道這義兄的心意最好,免得知道了還會心軟。現在好友中了解元,未來可能便是會元、狀元,屆時,憑借著好友的才華容貌和品行,滿皇城的貴公子豈不都是任她挑選?
這義兄,無才無貌,家裡也無法給好友幫助。賢惠懂事又如何?幾個男子不賢惠懂事。陸敏是個商人,她很冷血,她知道,為了好友的前途,墨墨是絕對不能和這人在一起的。
想到這裡,陸敏狀若無事道:“不知我們的蘇解元幾時啟程去皇城,拿下那會元之位?”
蘇墨墨思考幾秒,搖了搖頭:“約莫是過完年以後罷。但具體的還得看路途,倘若雨雪封山,或許會提前啟程。”
畢竟古代的交通並不發達,路上隨便出點意外,便很有可能會耽誤行程,誤了科舉的時辰。以防萬一,出發之事宜早不宜遲。想到這裡,蘇墨墨看向陸敏道:“陸姐姐,倘若我去了皇城,賀爹和哥哥便要勞煩你多多看顧幾眼。”
無論如何,陸家是府城的土著,雖未曾入仕,但商人的手段更加圓滑,路子也多,不可小覷。而穆家父子是她的任務對象,蘇墨墨自然要多番保險。
陸敏爽快地點了點頭,應道:“無妨!你的哥哥爹爹,那便是我的哥哥爹爹!”
兩人笑談幾句,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聲,陸敏恍然,對著蘇墨墨笑道:“報喜人已至。”
遠遠的,一行穿著紅衣的報喜官差出現在眼前,隻是隨後,一群圍著報喜人的孩子卻跑得更快,一下子竄到了穆家院子前方,嘴裡連聲喊著:“恭喜蘇解元,賀喜蘇解元!”
這些是住在城北街的一些孩子,孩子素來最喜湊熱鬨,聽聞報喜的敲鑼打鼓聲後,便一大幫地循聲而來。隨後搶先來到中舉的人家,賣乖討好,想要換顆糖吃。這是嵐朝的風俗了,大家也都喜歡孩子來,熱熱鬨鬨的。若是那大人來候榜討要賞錢,便有幾分惹人嫌了。
小院外無比熱鬨,賀正君早就聞聲前來。他素來低調,這次卻換上了新作的衣衫,顏色鮮豔,更加襯托出滿臉的喜氣。
看見這些孩子後,賀正君連忙讓小廝散糖果,每個孩子都有份,嘴裡喊得更甜了。而這時,那報喜人也來到了穆家門口。
遠遠的,看見穿著白衫的女子後,為首的官差便是眼睛一亮。明明是大喜之日,所有人都穿著紅色或亮色,偏偏這正主穿著白色。隻是這白色在她的身上卻沒有分毫不喜,反而顯得更加脫俗,仿若鶴立雞群一般。
“蘇解元,恭喜恭喜。”為首的官差行了禮後,笑眯眯地遞上一張捷報。蘇墨墨回了一禮,接過捷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有勞大人。”
“不敢不敢。”官差趕緊推辭,眼前的女子可是解元,風姿又如此出眾,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豈是她可以拿捏的。笑著接過了小廝遞來的香囊,隻是她卻連重量也不曾顛一顛。畢竟這錢隻是個彩頭罷了,和這蘇解元結交,可比那幾兩銀子珍貴多了。
蘇墨墨掃了眼捷報,隻見捷報上方有一條火紅色的鳳凰在翱翔,下方則是山川河海,中間是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兆燁二十四年高中鄉試第一名蘇墨墨”。
看著上麵自己的名字,她的心情倒是無波無動。倒是賀正君,湊過來看了眼捷報,幾乎又要流下眼淚了。見蘇墨墨有事,他連忙接過了捷報,小心翼翼地收進房間櫃子,打算回頭仔細地裱起,掛在牆上。
為首的報喜官差急著回去複命,但寥寥數語,她對蘇墨墨的印象便是極好。想起府尹大人的吩咐,官差臉上的笑容更甚,對待蘇墨墨更加恭敬,這才告辭離開。
隨後蘇墨墨和同窗們暢聊了一番,當然,主要是同窗誇,蘇墨墨應和,一般來說她的話總是不多。飯後,大家又玩起了投壺蹴鞠等項目,直到戌時才帶著笑意,各自散去。
…..
知曉蘇解元便是那名姿色出眾的女子後,無數人忍不住扼腕歎息。早知如此,在那蘇解元方出貢院之時,就應當綁回家當個贅妻!
可惜為時已晚,放榜當日蘇墨墨也未曾出現,大家總不能跑到她家裡去綁人吧?便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罷休。而那些八月初考完後便見過蘇墨墨的公子們,更是芳心碎了一地。
隻是這些事情蘇墨墨便不曾知曉了,翌日,收拾齊整後,申時她便前往府尹明府,開始參加這新科舉子的鹿鳴宴。
距離上一次來明府,已有兩年之久。但敗蘇墨墨良好的記性所賜,來到明府後,她倒也頗為自在。
比起上一次的坐在最後靠近門的位置,全程安靜吃飯,這一次,蘇墨墨是當之無愧的亮點。一來因著她是解元,在這舉子宴上,可不就格外引人注目麼。二來,則是蘇墨墨的年紀了。17歲,及笄兩年,高中解元,這無疑是天之驕女,就連官場上的大人們都不禁高看她幾眼。這最後麼,則是蘇墨墨的容貌麼。
宴會在花園舉辦,才被小廝引導至前排座位,蘇墨墨便感受到了四麵八方的目光衝她而來。隨後,座位上竟開始小聲喧嘩,這新科舉子們都未曾想到,那壓過她們、奪得第一的女子,竟如此年輕,竟如此絕色!
在嵐朝,才華是形容女子的,絕色則多指男子。但誰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這兩個詞語,竟會彙聚於同一人身上!
且見過這蘇解元後,大家方才知曉,從前認定的有“才華”之人或許仍舊有才華,但從前認定的“絕色”,卻必然不是絕色!絕,便是極、最之意。隻有眼前之人,方才稱得上絕色!
舉子們無比嘩然,那張妹妹也心服口服,對李姐姐的話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上首幾位姍姍來遲的大人,卻也無比訝然。
主考官姓闌,是皇城的三品官員,和明大人同級,兩人便一同坐在上首。闌考官一開始便聽說了第一號房那名絕色女子,如今看見這蘇解元,立刻便知曉了分考官議論紛紛的究竟是何許人也。她忍不住歎道:“此女才華橫溢,兼之容色出眾,世間難得,世間難得啊!”
隨即闌考官側首,對著明大人道:“明大人,我聽聞容王府世女的寵侍便來自西府城,他的美貌在全皇城都是聞名的。我曾有幸得見,但如今看見這蘇解元,我方得知那清櫟公子稱不上一句絕色。不過你這西府城,倒真的是人傑地靈啊!”
其實將解元和一名身份卑賤的侍君相提並論並不大好,但闌考官並無惡意,她和明大人當年也是同窗,見蘇解元實在容色出眾,這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當然,她也是壓著聲音的。
明大人扯了扯嘴角,隨口道:“闌姐姐謬讚了。”
實際上,明大人心中的震驚並不輸於闌考官,隻是她並不為那蘇解元的容色震驚,她震驚的,是她的身份。
蘇墨墨,子墨。
原來竟是一人。原來兩年前那便尋不至的人,竟一直都在府城!難怪,難怪明笠一直不願嫁人!
明大人身居高位,第一時間心中便是不悅。但很快,敏銳的政治嗅覺讓她知曉,這是一件好事。
兒子起初心儀那賞花宴上的子墨秀才,而現在,他心意的那名女子,卻是17歲高中解元的蘇解元。甚至她的畫作讓女帝都忍不住稱讚,想要嘉獎她。若不是蘇解元半途消失,兩年前,她說不定便在皇城當了女帝的近侍了。
不過現在也不遲。有如斯才華,如斯美貌,甚至在女帝那裡還有贈畫之緣。
如此多的籌碼壓在了一個人的身上,明大人堅信,即便不用她插手,此女的未來也前途不可限量。整個府城,現在沒有人比蘇解元更適合當兒子的妻主了。
明大人想通其中關竅,想起自己即將擁有一個如此出眾的後輩,心情也不禁好了起來。她便側頭對著闌考官誇讚了一番:“這蘇解元,那可不是靠臉吃飯的男子。她在書院期間,次次排名都是第一,才華橫溢,與同窗相處融洽,頗得夫子誇讚。”
這些話,都是府尹正君還有明笠對著明大人誇讚過的,隻是那時,她隻當那是“蘇秀才”罷了。也是因著這種種優點,明大人才能忍受兒子一直不婚,才能忍受讓一個家境普通的秀才取自己的兒子。
現在一切如常,隻是蘇墨墨表現得比正君和明笠承諾過的還要好。明大人自然更加心甘情願。
聞言,闌考官心中也不禁多了幾分欣賞。誰不喜歡這樣既有才學,又品行出眾的後輩呢?因此,侍衛敲響鑼鼓,蘇墨墨作為解元,率先上前敬酒時,闌考官便表現得格外和藹,一點三品官的架子都沒有,誇讚了她好幾句。讓下方的舉子們心中震驚更甚。
隨後大家又一同誦了詩歌,鹿鳴宴也到達了高.潮,不少舉子讀著讀著流下了眼淚。而看著不卑不亢的蘇解元,明大人心中的滿意也越來越甚,到現在,她恨不得讓兒子和蘇解元立刻成親。好讓蘇墨墨一邊金榜題名,一邊洞房花燭。
宴席尾聲已至,等到闌考官和明大人退席後,大家便陸續離開。隻是蘇墨墨才走到一半,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廝,恭敬道:“蘇解元,明大人請您一敘。”:,,.